「學生會」多為貴族子弟組成,這些貴族子弟在普魯士政府的庇護下經常惹是生非,為所欲為,卡爾又對這些人不甘屈服。
一次,一位屬於「波路希亞學生會」成員竟然動用刀劍欺侮特利爾的一個市民學員,卡爾一頭撲過去,護着同學,用拳頭同對方展開決鬥,當他徹底制服了那位貴族學生時自己才發覺右眼一側被對方的刀刺傷。
這裡來自摩塞爾河畔葡萄酒鄉的子弟都不願戒酒,卡爾也不例外。
一次他因夜裡醉酒大肆喧閙被學校當局罰坐一天禁閉。友好的同學們都去探望他,結果他又同大家在禁閉室裡開懷暢飲起來。
浪漫的校園生活更激發卡爾的文學創作欲,他後來又加入了一個叫哥丁根的詩人團體,積極參加一些政治和文學創作競賽活動。
那次同貴族學生決鬥後,他在《人的自豪》這首詩歌裡,就表現出一種具有寬闊胸懷,決心以「火苗」和「行動」來摧毀舊世界的勇士精神:面對著整個奸詐的世界,我會毫不留情地把戰挑,讓世界這龐然大物塌倒,它自身撲滅了這火苗。
那時我就會像上帝一樣,在這宇宙的廢墟上漫步,我的每一句話都是行動,我是塵世生活的造物主。
在《海上船伕歌》裡,馬克思把自己比作一個駕馭着洶湧波濤的水手:我在與風浪搏鬥中鍛鍊成長,並不指望上帝來給我幫忙,我揚起船帆信心滿懷,仰賴可靠的星辰引航。
在漫長的決死戰鬥裡,我渾身是喜悅的活力,我充滿了粗獷的熱情,我唱出了豪邁的歌聲。
卡爾通過對社會的觀察和瞭解,已開始認識到「舊制度是無法醫治的」。他在創作幻想戲劇《奧蘭尼姆》中,形象地指出,舊制度就是一條纏在人們身上的毒蛇,決不能對它表示溫存,懷有幻想,而必須對它進行鬥爭,把它扼死。卡爾通過主人翁奧蘭尼姆憤怒地高呼:世界將在漫長的詛咒下崩潰,我們雙臂擁抱住這嚴酷的現實,它就在擁抱著我時死去,並永遠沉沒于虛無之中。
完全消失而不復存在——大概這就是生活!
……世界看出這一切,它翻滾下去,為自己唱着葬歌,而我們這些冷酷的上帝的猿猴,還在用充滿激情的、火熱的胸膛,來溫暖着毒蛇,讓它長大成形,低下頭來把我們咬上一口!
浪漫的生活,出浪漫的作品。
卡爾還創作了幽默小說《蝎子和弗裡克斯》等,並通過文學創作充實自己,彌補自己對親人的愛戀之情。波恩大學兩年學習裡他竟然創作了一本獻給父親
55歲壽辰的詩集,還創作了獻給青梅竹馬的女友——燕妮的《詩歌集》、《愛情集之一》和《愛情集之二》。
卡爾的詩作激情噴湧,攻擊現實,情意融融,想到就寫。他在寫給父親的一封信中對自己試作的抒情詩這樣回答父親:「對我當時的心情來說,抒情詩必然成為首要的題材,至少也是最愉快最合意的題材。然而,它是純理想主義的;其原因在於我的情況和我從前的整個發展。」
十七八歲的卡爾,像一匹脫繮的馬,和同學們參加各種政治活動,去戈德斯堡的「白馬」酒店喝酒、遊玩、舞文弄墨發泄……亨利希·馬克思對卡爾在波恩雜亂無章活動和過大開銷極為不安,在第二學期結束之前他作出最後決定,並已通過波恩大學行政當局,讓卡爾轉學去柏林繼續學習。為了杜絶任何可能的不同意見,他明確表示:「這是我的決心!」波恩的第一個學年飛快地過去了。
1836年夏天,卡爾回到了特利爾度假。
在同父母兄弟姐妹痛痛快快地歡聚一場後,卡爾來到了燕妮家。
「琳蘅,伯伯在家嗎?」「誰?呀,是卡爾吧?轉眼成了好英俊的男子漢了。放假了吧?」顧問官從書房出來,好生高興。
琳蘅見卡爾來了,卻歡快地轉身進入後花園。「放假了。來看伯伯。」
卡爾又風趣地說:「邀伯伯散步,同伯伯談貓捉老鼠。」
「哈哈,這小卡爾還真不錯。如今大學生了還沒有忘記伯伯。」顧問官拍着卡爾的肩膀,卡爾比他還略高些。
「今生沒齒不忘呀!」卡爾豪爽真誠地笑了。
「真的嗎?」燕妮說,她同琳蘅手牽手匆匆從後花園裡進來。
「不忘!」卡爾又幽默地說:「當年被老鼠叼走的那幾顆牙齒不也長出來了嗎?」「哈哈哈……」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燕妮的父母要琳蘅倒咖啡、倒葡萄酒。
「呃,還不如到葡萄架上去吃鮮葡萄。」燕妮對琳蘅小聲說一句。
像童年時的那陣子,燕妮深怕小卡爾離開一步,又把他引進了後花園……燕妮成了特利爾人公認的最漂亮的姑娘。雙弦丹鳳眼,柳葉眉,棕白分明的眸子汪汪地嫵媚傳情,微微上挑的薄嘴唇,和藹的鼻樑,清晰率直的人中,高前額,一對富麗的耳,人字拉開前額棕色亮麗的發簾,頭頂高高盤上髮結,兩圈金光照人的圈頸項鏈,袒胸露背的長掛裙,……這一切,真像經畫家雕飾了似的一尊宮廷美神塑像。
卡爾一頭烏黑的捲髮上翻着波浪,嘴唇和兩頰的一層毛茸茸的鬍鬚,看起來比十七八歲的小伙子要老成些,身着校服的卡爾真還有幾分學者的風度。漂亮的燕妮和英俊的卡爾不再像童年時顯出年齡差來,看上去是年齡相當的一對伉儷。
第一個學年的假期裡,卡爾由燕妮、琳蘅陪着在花園裡聽鷓鴣啼鳴,聽夜鶯歌唱,但誰也不願先說出自己心中要說出的話來。
「你同燕妮姐都坐著唄,由我來。」琳蘅不准他倆動手,從葡萄架上摘下來一串串紫透了的葡萄,放在葡萄架下的茶桌上。像貴賓般地安頓着卡爾,連摘一串葡萄也深怕勞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