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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乃為侍中、都督中外諸軍、承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持節、荊江二州、公如故;假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置左右長史,從事中郎四人;甲仗二百人入殿。於是收道子付廷尉,免為庶人,徙于安城郡;殺元顯並其子,乃豫州刺史司馬尚之、吏部郎袁遵、張法順等。又滅庾楷于豫章。徙尚之弟丹楊尹恢之、輔國將軍允之,及國寶、王緒諸子于交、廣州。以劉牢之為會稽內史,將欲解其兵也。初,敬宣既降,隨入東府,至是求歸。玄冀牢之受命,乃遣之。
敬宣既至,牢之知將不免,欲襲玄,眾皆離散,乃于班瀆北走,縊于新洲。傳首建鄴。敬宣奔于江北。
玄白德宗,大赦,改年為大亨。玄讓丞相、荊江除三州及錄尚書事。乃改授太尉、都督中外、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綠綟綬,加兗冕之服,劍履之禮 ,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增班劍六十人,甲仗二百人入殿。玄乃鎮姑熟。既而大築府第,田游無度,政令屢改,驕侈肆欲,朋黨翕習,沮亂內外。朝政皆諮焉,小事則決於左仆射桓謙及丹陽尹卞范之。
玄大賦三吳富室,以賑饑民,猶不能濟也。東郡既由兵掠,因以饑饉,死者甚眾。三吳戶口減半,會稽則十三四,臨海、永嘉死散殆盡。諸舊富室皆衣羅谷,佩金玉,相守閉門而死。
玄自封豫章郡公,食安成七千五百戶;後來封桂陽郡公,邑二千王百戶;本封南郡如故。既而鴆殺道子。玄削奪德宗供奉之具,務盡約陋,殆至饑寒。雖殺逆未至 ,君臣之體盡矣。進位大將軍,加前後部羽葆鼓吹,奏事不名。又表請自率諸軍,命諸蕃方掃平關洛,德宗不許之。
玄本無資力,但好為大言,既不辦行,乃雲奉詔故止。玄既無他處分,先作征行服玩,並制裝書畫之具。或諫曰:「今日之行,必有征無戰,輜重自足相運。不煩復有製造。」
玄日:「書畫服玩宜恆在左右,且兵凶戰危,脫有意外,當使輕而易運。」
眾咸笑之。
玄所親仗,惟桓偉而已,先欲征還,以自副貳。偉既死,玄甚恇懼。初 ,玄常以其父王業垂成,以己弱年,不昌前構,常懷恨憤。及昌明死,便有四方之計,既克建業,無復居下之心。及偉死,慮一己單危,益欲速成大業。卞范之之徒,既慮事變,懸殊幸其利,咸共催促,於是殷仲文等並已撰集策命矣。德宗加玄相國,總百揆,封南郡、南平、宜都、天門、零陵、桂陽、營陽、衡陽、義陽、建平十郡為楚王,備九錫之禮,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如故。遣司徒王謐授相國印綬,光祿大夫武陵王司馬遵授楚王璽策。德宗先遣百僚固請,又云當親幸敦喻。十二月,德宗禪位於玄,大赦所部,稱永始元年。初欲改年為建始,左丞王納之曰:「建始者,晉趙王倫之號也。」
於是易為永始,復同王莽始貴之年。
玄入建業宮,逆風迅激,旌旗、服章、儀飾一皆傾偃。是月酷寒,此日尤甚。多行苛政而時施小惠。迎溫神主進于太廟。玄遊行無度,至此不出。殿上施金額流蘇絳帳 ,頗類轜車、王莽仙蓋。太廟、郊齋皆二日而已。又其廟祭不及于祖,以玄曾祖已上名位不顯,故不列序。且以王莽立九廟,見譏前史,遂以一廟矯之。
又毀僭晉小廟,以崇台榭。其庶母蒸嘗,未有定所。慢祖忘親,時人知其不永。是月,玄出遊水南,飄風飛其儀蓋。又欲造大輦,使容三十人坐,以二百人輿之。
玄驕逸荒縱,不恤時事,奏案停積,了不省覽;或親細事,手注直官,自用令史,制度亂出,主司奉簽不暇。晨夜遊獵,文武睏乏。直侍之官,皆繫馬省中;休下之吏,留供土木之役。朝士勞瘁,百姓力盡,民之思亂,十室而八。
德宗彭城內史劉裕因是斬徐州刺史桓修環境京口,與沛國劉毅、東海何無忌收眾濟江。玄加桓謙征討都督,召侍官皆入止省中。玄移還上宮,百僚步從。赦揚、豫、徐、兗、青、冀六州。遣頓丘太守吳甫之、右衛將軍皇甫敷北拒劉裕于江乘。裕斬甫之,進至羅落橋 ,又梟敷首。玄外粗猛,內恇怯,及聞二將已沒,志慮荒窘,計無所出,日與巫術道士為厭勝之法。乃謂眾曰:「朕其敗乎?」黃門郎曹靖對曰:「神怒民怨,臣實憂懼。」
玄曰:「民怨可然,神何為怒?」對曰:「移晉宗廟,飄泊無所;大楚之祭,不及于祖。此其所以怒也。」
玄曰:「卿何不諫?」對曰:「輦上諸君子皆以為堯舜之世,臣何敢諫。」
玄使桓謙、何澹之屯于東掖門,卞范之屯覆舟山西,眾合二萬。又遣武衛庾賾之配以精卒利器,援助謙等。謙等大敗,玄聲雲赴戰,將子侄出南掖門,西至石頭。先使殷仲文具船于津,遂相與南走。經日不得食,左右進以粗粥,咽不能下。玄子升五六歲,抱率胸而撫之,玄悲不自勝。玄挾德宗發尋陽,至江陵,西中郎將桓石康納之。
張幔屋,止城南,署置百官,以卞范之為尚書仆射,殷仲文為徐州,其餘各顯用。玄謂諸侍臣曰:「卿等並升清涂,翼從朕躬,都下竊位者方應謝罪軍門,其見卿等入石頭,無異雲霄中人也。」
玄以奔敗之後,懼法令不肅,遂輕怒妄殺,逾甚暴虐。殷仲文諫之,玄大怒曰:「漢高、魏武凡遇敗,但諸將失利耳。以天文惡,故還都舊楚,而群小愚惑,妄生是非,方當糾之以猛,未宜施之以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