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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太和之十一年,先帝、先後遠惟景業,綿綿休烈,若不恢史闡錄,懼上業茂功始有缺矣。於是召名儒之士,充麟閣之選。于時忘臣眾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納,授臣丞職,猥屬斯事,無所與讓。高祖時詔臣曰:「平爾雅志,正爾筆端。書而不法,後世何觀?」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墜,與著作等鳩集遺文,並取前記,撰為國書。假有新進時賢製作于此者,恐閨門既異,出入生疑,弦柱既易,善者或謬。自十五年以來,臣使國遷,頻有南轅之事,故載筆遂寢,簡牘弗張。其于書功錄美,不其闕歟?
伏惟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寶,崇祖宗之業,景功未就,奄焉崩殞,凡百黎萌,若無天地。賴遇陛下,體明叡之真,應保合之量;恢大明以燭物,履靜恭以安邦;天清其氣,地樂其靜,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可謂重明疊聖,元首康哉。惟先皇之開創造物,經綸浩曠,加以魏典流制,藻繢垂篇,窮理於有象,盡性于眾變,可謂日月出矣,無幽不燭也。《記》曰:善流者欲人繼其行,善歌者欲人繼其聲。故《傳》曰:文王基之,周公成之。
又曰:無周公之才,不得行周公之事。今之親王,可謂當之矣。然先皇之茂猷聖達,今王之懿美洞鑒,準之前代,其德靡悔也。時哉時哉,可不光昭哉!合德二儀者,先皇之陶鈞也;齊明日月者,先皇之洞照也;慮周四時者,先皇之茂功也;合契神鬼者,先皇之玄燭也;遷都改邑者,先皇之達也;變是協和者,先皇之鑒也;思同書軌者,先皇之遠也;守在四夷者,先皇之略也;海外有截者,先皇之威也;禮田岐陽者,先皇之義也;張樂岱郊者,先皇之仁也;鑾幸幽漠者,先皇之智也;燮伐南荊者,先皇之禮也;升中告成者,先皇之肅也;親虔宗社者,先皇之敬也;袞實無闕者,先皇之德也;開物成務者,先皇之貞也;觀乎人文者,先皇之藴也;革弊創新者,先皇之志也;孝慈道洽者,先皇之衷也。先皇有大功二十,加以謙尊而光,為而弗有,可謂四三皇而六五帝矣。誠宜功書於竹素,聲播于金石。
臣竊謂史官之達者,大則與日月齊明,小則與四時並茂。其大者,孔子、左丘是也;小者,史遷、班固是也。故能聲流於無窮,義昭于來裔。是以金石可滅而流風不泯者,其唯載籍乎?諺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斯不唯其性,蓋言習之所得也。竊謂天文之官,太史之職,如有其人,宜其世矣。故《尚書》稱羲和世掌天地之官,張衡賦曰「學乎舊史氏」,斯蓋世傳之義也。若夫良冶之子善知為裘,良弓之子善知為箕,物豈有定,習貫則知耳。所以言及此者,史職不修,事多淪曠,天人之際,不可須臾闕載也。是以談遷世事而功立,彪固世事而名成,此乃前鑒之軌轍,後鏡之蓍龜也。然前代史官之不終業者有之,皆陵遲之世不能容善。是以平子去史而成賦,伯喈違閣而就志。近僭晉之世有佐郎王隱,為著作虞預所毀,亡官在家;晝則樵薪供爨,夜則觀文屬綴;整合《晉書》,存一代之事,司馬紹敕尚書唯給筆札而已。國之大籍,成於私家。末世之弊,乃至如此!史官之不遇,時也。
今大魏之史,職則身貴,祿則親榮,優哉游哉,式谷爾休矣;而典謨弗恢者,其有以也。而故著作漁陽傅毗、北平陽尼、河間邢產、廣平宋弁、昌黎韓顯宗等,並以文才見舉,注述是同,皆登年不永,弗終茂績。前著作程靈虯同時應舉,共掌此務,今從他職,官非所司。唯崔光一人,雖不移任,然侍官兩兼,故載述致闕。臣聞載籍之興,由於大業;《雅》、《頌》垂薦,起於德美;雖時有文質,史有備略,然歷世相仍,不改此度也。昔史談誡其子遷曰:「當世有美而不書,汝之罪也。」
是以久而見美。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譏。取之深衷,史談之志賢亮遠矣。《書》稱「無曠庶官」,《詩》有「職思其憂」;臣雖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茅自疏,敢言及于此。語曰「患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不得為」,臣誠不知,強欲為之耳。竊尋先朝賜臣名彪者,遠則擬漢史之叔皮,近則準晉史之紹統。推名求義,欲罷不能,荷恩佩澤,死而後已。今求都下乞一靜處,綜理國籍,以終前志,官給事力,以充所須。雖不能光啟大錄,庶不為飽食終日耳。近則期月可就,遠也三年有成。正本藴之麟閣,副貳藏之名山。
時司空北海王詳、尚書令王肅以其無祿,頗相賑餉。遂在秘書省同王隱故事,白衣修史。
世宗親政,崔光表曰:「伏見前御史中尉臣李彪,夙懷美意,創刊魏典。臣昔為彪所致,與之同業積年,其志力貞強,考述無倦,督勸群僚,注綴略舉。雖頃來契闊,多所廢離,近蒙收起,還綜厥事。老而彌厲,史才日新,若克複舊職,專功不殆,必能昭明《春秋》,闡成皇籍。既先帝厚委,宿歷高班,纖負微愆,應從滌洗。愚謂宜申以常伯,正綰著作,停其外役,展其內思,研積歲月,紀冊必就。鴻聲巨跡,蔚乎有章,盛軌懋詠,鑠焉無泯矣。」
世宗不許。
詔彪兼通直散騎常侍,行汾州事,非彪好也,固請不行,有司切遣之。
會遘疾累旬,景明二年秋,卒於洛陽,年五十八。
始彪為中尉,號為嚴酷。以奸款難得,乃為木手,擊其脅腋,氣絶而復屬者時有焉。
又慰喻汾州叛胡,得其凶渠,皆鞭面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