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連馬可他們也是第一次來,營地前不遠處的密密叢林總讓人有點毛骨悚然。馬可畢竟曾在薩馬拉短暫停留過,對這個王國略知一二。
雖說有國王管理,他的範圍也僅限于主要的港口和幾個城鎮,餘下都為部落酋長所瓜分。據傳熱帶雨林中,有的土人會吃人。必須儘快搞清周圍的地形地貌,否則守在營地裡,和一隻困獸沒有什麼區別。
馬可的探險計劃還沒實施,就不斷傳來有水手失蹤的消息。一問才知道,原來都是三三兩兩私自外出的,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顯然周圍蘊含著巨大的危險。馬可立即下令,在未查明情況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
同時要察罕率一小隊人馬深入叢林進行搜索。
傍晚,滿身泥土和汗水的察罕帶著幾個人趕了回來,馬可望着一臉驚恐的察罕,忙安慰他別急,慢慢說。「吃了,全吃了,」察罕磕磕巴巴地說。
「吃,吃什麼?」在場的都有點莫名其妙。
「失蹤的人全給野人吃了。我們親眼看見的,跟宰豬殺羊似的,樹枝上掛着好幾個腦袋,太可怕了……」察罕嘴裡不停地咕嚕着,也不知是祈禱還是唸咒。
大家面面相覷,阿卜失哈、火者獃愣着,尼可羅和馬飛阿不住地胸前畫十字。真是走運,居然和食人部落作了鄰居,馬可暗暗叫苦。
「馬可先生,我們是否馬上啟程?」兩個波斯人問。
「啟程?你們沒看見一堆病人,兀魯■大人到現在也不見好轉,如果現在動身,就等着半路往海裡拋屍體吧。」
馬可手撫額頭,想了一會,轉身對察罕說:「你分派幾個手下,各率一批士兵和水手,全副武裝,在營地周圍巡邏,點起篝火。」
太平日子才過幾天,又出事了,有四個夜裡站崗的士兵失蹤了,不用說,肯定給土人們當美味扛回家去了。被人殺了倒也罷,讓人活吃了,真不敢想像。整個營地籠罩在恐怖之中,夜裡巡邏的人都不敢出門,一時間人心惶惶。
到後來,大概是那些土人吃出了癮頭,夜間趁黑成群地向營地摸,看見小股部隊就動手,放倒拖了就走。驚恐不安的哨兵們一遇風吹草動,大呼小叫,胡亂放箭。一夜數驚,不得片刻安生。
走又走不得,留又留不成,馬可急得在房裡亂轉,和父親、叔叔及兩個波斯人商量多次,大家對如何加強防範都說不出所以然。他們還不敢稟告闊闊真,怕嚇壞了這位王妃。到底察罕是軍人出身,他建議挖條長溝,據壕堅守。
於是,第二天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外,全體出動,馬可和察罕各率
50名士兵在外圍護衛,其餘人員一齊挖溝。一個星期後,工程結束。這條寬而深的長溝將宿營地全部圍了起來,兩邊一直延伸到港口,溝內灌滿了海水。馬可又讓人再砍一些樹,在溝邊建造了十幾個高高的小木屋作為碉堡,既便于■望,又可保護哨兵的安全。
這下大家才漸漸地安下心來。
雨季來臨了。炎熱潮濕的氣候令許多人水土不服,接連不斷地有人死去。馬可真後悔為什麼沒帶個醫生,幸虧闊闊真的內侍中有個人父親是郎中,略知一二醫術,就拉他來充數。更糟的是,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氣候又開始惡劣起來,風向突變,如果現在拔錨起航,完全是逆風而行,根本就不能,船長們都說,除了等待季風轉向,毫無辦法。
這樣,就必須要在這裡一直等到冬季。
眼下,糧食是足夠的,但蔬菜、肉類及一些生活必需品極度匱乏。
馬可只得組織人到茂密的熱帶雨林中去採集野菜、野果、打獵,到海上去捕魚,以此作為補充。
這天,馬可正在自己房裡研究海圖,門悄然開了,闊闊真帶著兩名宮女走了進來。馬可忙向闊闊真請安。闊闊真愁雲滿面,「馬可先生,我們要在這裡住多長時間?」她焦慮地問道。
「要到冬季。」馬可把原因詳細地說了一遍。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我怕很多人熬不過去。他們跟隨我出來,卻要命喪在這荒蠻之地……」闊闊真難過得說不下去。
馬可連忙安慰道:「恐怕是天意如此吧。務請王妃保重。興許王妃的一片誠意,老天爺改了主意也難說。」馬可風趣幽默的一番話,逗得闊闊真笑了起來。
為了給闊闊真解除煩悶,馬可常常和她閒聊,講了自己的冒險生涯和各地的風土人情。這天正說的高興的時候,察罕來報,說是抓住了幾個土人,來問馬可如何處置。
「馬可大人,我看把這幾個土人宰了,出口惡氣。」察罕建議道。
「不。”馬可想了一下,「不行,吃人是他們的風俗,他們自己人生病治不好,也會被吃掉。殺了他們,無濟於事,反而激起事端,你總不願意一大群野人天天盯着你身上的肉吧。」察罕直搖頭,「那怎麼辦?」“走,一起去看看再說。」
原來,被抓的人中有一個是部落首領的兒子。馬可找來了個略懂一點當地語言的水手當翻譯,告訴他自己的來意,又送了一點小禮物,請他們回去向首領轉達自己的問候。
土人們覺得非常吃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發現真的要放他們回去,一個個高興得手舞足蹈,嗚哇亂叫。
事實證明,馬可的處置是正確的。沒多久,首領親自來賠禮道歉,並送給他們不少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從此,雙方建立了信任,土人們經常送食物來,馬可他們則以瓷器、布匹作為交換,這次意外事件,讓他們徹底解除了後顧之憂。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病死的人還在一天天增加,這些人主要是士兵和隨行人員,常年漂泊的水手倒無大礙。
終於兀魯■也熬不過去了。等馬可聞訊趕到床前時,他只剩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