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正擔驚受怕時,真金又問他:「聽你說不是在揚州為官嗎,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中書省的公文!」「什麼中書省,阿合馬怕你繼續調查上告,乾脆把你調走,免得你礙事。這對於一手遮天的阿合馬太容易了。用的什麼藉口?」「說是征日已經結束。」馬可答道。
「征日?」真金一副無奈的神情。馬可不明白征日失敗的前後經過,看真金不願多說,也不敢多問,談了一會沿途的情況就告退了。
馬可快快地回到家中,一個人悶坐不語。等尼可羅和馬飛阿從衙門回來,他連忙詢問此次征日的情況,從他們口中,馬可方纔瞭解了真相,明白了當初真金要他探聽日本之事的原因。
原來,忽必烈曾數次遣使勸諭日本來朝,每每遭到拒絶。
1274年,忽必烈曾派兵攻打日本,無功而返。南宋平定後,忽必烈又遣使日本,結果使者杜世忠等一到即被鎌倉幕府處死。忽必烈決定再次征日。
1279年,下令揚州、湖南、贛州、泉州製造戰船
600隻,以備軍需。
馬可聽到這兒,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突然命我任職揚州,後來又怎麼失敗了?」尼可羅和馬飛阿你一言我一語地把他們從別處聽來的消息告訴了馬可。
1281年
5月,征東行省右丞圻都、洪茶丘和都元帥金方慶率蒙古軍、漢軍、高麗軍共
4萬人組成東路軍,從高麗合浦出發,在日本志賀島登陸,激戰未勝,又退到鷹島一綫;
6月,行省右丞相阿塔海、右丞範文虎等率
10萬新附軍組成西路軍,從慶元、定海出發,與東路軍匯合,誰知行省指揮官內部矛盾重重,逗留鷹島一個月無所作為,後來突然遇到一場罕見的颶風,船碎人溺,將領們爭相選好船逃命,把士兵留在島上。
日本來攻,元軍几乎全軍覆滅,大約只有二萬多人逃回。圻都、範文虎等人向大汗謊報軍情,說是下屬不聽指揮,臨陣逃脫,他們不得不率余軍撤回。後來是被俘的士兵設法逃回,大汗才知道真相。
「當初我下江南時,太子殿下要我蒐集日本的情況,原來早有征討日本的打算。」
「你說日本遍地黃金,朝內上下几乎人人皆知,出征的人都以為要大發一筆呢。」馬飛阿笑着說。
馬可苦笑着搖搖頭,現在不要說大汗,就是一些宗王勛貴也掃興得很。戰無不勝的蒙古鐵騎終究沒能征服大海,否則的話,這些人都會得到大汗豐厚的賞賜。馬可本想把真金所說的告訴尼可羅和馬飛阿,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他不想讓父親和叔叔擔驚受怕,再說事關重大,不如靜觀其變。
忽必烈聽說馬可回來了,特地命人召他進宮。
寢宮裡,忽必烈慵懶地靠在長榻上,津津有味的聽馬可講各地的趣聞逸事,臉上不時露出一絲愉悅的微笑。此刻的忽必烈不像是威震天下的大汗,倒像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當馬可真心地頌揚起江南遼闊的疆土、豐饒的物產和繁華的都市時,忽必烈高興地說:「起初很多蒙古大臣和將領請求攻打南京,姚樞、許衡這些漢人儒士居然反對,要以德服人,真是迂腐至極。江南能給我們帶來多少賦稅,能做多少事情,你的建議已給阿合馬,他是個好丞相,會辦妥這一切的。」
馬可又陪着忽必烈聊了一會兒,見他有點疲倦之意,連忙叩頭告退。
馬可剛走出大明殿前的日精門,就見太子真金前呼後擁地過來,馬可急忙過去請安。三句話沒說完,忽然見阿合馬從旁邊拐了過來。阿合馬也看到了真金,本想避開,不料真金已發現了他,只得硬着頭皮過來。
真金根本沒正眼看一下跪在地上的阿合馬,手中把玩着一把做工極為精緻的小雕弓。阿合馬見真金不說話,也不敢私自站起來。
平日隨和寬厚的真金變得嚴厲暴躁,他厲聲問道:「你現在官做大了,成了丞相,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阿合馬頭一低,連聲稱:「不敢,不敢。」
「不敢?”真金冷笑着說,“你敢得很。大汗有詔,凡事先啟後聞,你稟告我了嗎?連大汗的詔諭尚不放在眼裡,東宮算什麼。」
「大汗詔諭時刻牢記在心,豈敢有事不先稟告太子殿下。」阿合馬臉上冷汗直流。
「那誅殺崔斌呢?」真金眼中快噴出火來。
「這是大汗……」阿合馬話沒說完,真金再也忍耐不住,輪起手中的弓,對著阿合馬的臉上就砸下去,阿合馬臉上頓時皮開肉綻,可他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口稱:「該死,該死!」真金憤憤地跺了一下腳,轉身就走。阿合馬依舊低着頭。馬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阿合馬被揍,心裡實在高興。趁阿合馬沒瞧見,他也悄悄地溜了。
第二天上朝,馬可以為阿合馬會稱病不出,誰知他竟準點而來。馬可看著站在朝臣之首滿臉傷痕、神情沮喪的阿合馬,心想此公真是權欲極強,哪一朝都不肯拉下。
果然,忽必烈注意到阿合馬臉上的傷,問道:「你臉怎麼會傷成這樣?”阿合馬看了看坐著的真金,不敢直說,囁嚅而言,佯稱是不小心被馬踢傷了。馬可挺佩服他急中生智,扯出這麼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言。真金鄙夷地瞧著阿合馬:“你還恥于講明實情嗎?這是我揍傷你的呀。」
忽必烈有點驚訝地望望真金,沒說什麼。阿合馬尷尬地站在那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雖然阿合馬被真金當眾折辱,但馬可看得出,阿合馬仍然不把親政的太子真金當回事,他仰仗忽必烈的寵信,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