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你沒有辜負皇上的重託。你的報告太棒了,大家都很感興趣,很多人都想親自去看看這些地方。”馬可謙遜地笑笑。“你的建議深得皇上的讚許。
攻克南方各省後,南宋朝廷的檔案文書一齊被運到了大都,這幾年沒人好好整理,賦稅多沿用舊習,只是略加刪減。這次一定要徹底清查,這樣既可以增加稅收,又可以減免不必要的稅收,以示皇上體恤百姓的聖意,也免得地方官吏營私舞弊。」
阿合馬的高度評價,使得馬可非常高興。趁此機會,馬可把在揚州的所見所聞,尤其是官吏的腐敗,一一作了稟報,阿合馬聽著聽著臉沉了下來,把手中的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頓:「太不像話了,青天白日之下還有王法嗎,如此敲詐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行省居然坐視不管,讓人難以相信,此事一定要嚴查。這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後整理一份報告,先呈交太子殿下。揚州官府的情況暫時別寫,待我查明後一併上奏皇上。」
「謝謝大人的關心。」馬可鞠躬退下。
回到家中,馬可把見阿合馬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父親和叔叔,尼可羅和馬飛阿見馬可取得如此成功,又得到大汗的賞識,都很高興。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暢敘三年的離別之情。因為回回人善於理財,所以朝廷一直很重用他們,尼可羅和馬飛阿本就是出色的商人,在這樣的環境下自然工作得心應手,兩人談起自己來都是眉飛色舞,喜形于色。
「我有幾件事不是很明白。”馬可向尼可羅和馬飛阿問道,「為什麼阿合馬大人要我先報請太子殿下呢?以前從來不是這樣。」「你有所不知。好像是在
1279年的
10月,大汗正式下詔,令太子燕王參決朝政,凡中書省、樞密院、御史台及百司之事,全部先啟後聞,先報請太子處分,然後奏聞大汗認可,如果處分有不妥之處,大汗再以詔敕的形式裁斷。」尼可羅說道:「太好了!」馬可差點沒把桌上的酒杯碰翻。「太子殿下親政,肯定面貌一新。」「馬可,我們想提醒一件事。」尼可羅忽然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得到大汗的信任,並且能追隨左右,自然是好。
可有些事情你不宜牽扯過深,不要忘了我們來這裡的使命。」
馬可一時沒明白:「我當然沒忘。每到一地我都很詳細地考察宗教情況,几乎每一個基督教堂我都去過。」
「我們指的是阿合馬大人。”馬飛阿揭開了謎底,“你長年在外,有所不知,阿合馬和太子殿下關係越來越緊張,我們擔心早晚會出事,你夾在中間怎麼辦?一邊是太子,一邊是大汗最信任的寵臣。」
馬飛阿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馬可頭上,他一下清醒了不少:「太子殿下對阿合馬大人沒什麼好感,我早就看出來了,可沒想到是這樣。來這裡六年,倒有四年在外面,消息很閉塞,以後一定小心。不過,教皇要我們勸說大汗改奉基督教恐怕很難。」
尼可羅嘆了一口氣:「我們何嘗不知。上次大汗派我和你叔叔作為特使到羅馬教皇那裡去的時候,我們曾經委婉地問起過。大汗說,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改奉基督教,還認為這些國家的基督徒都是沒有知識、沒有能力的人,沒有法術,也不會創造奇蹟。而佛教徒可以為所欲為,有各種各樣的法術,會呼風喚雨,有求必應。
如果他改奉基督教,朝廷中的貴族和不信基督教的人問他有什麼理由去改奉,他將無話可說。所以大汗要求教皇派
100名精通七藝的修士來,顯示基督教的能力,壓倒佛教徒,大家才會群起倣傚。可惜教皇派不出這麼多人,就是派來的兩個,半路還逃走了。」尼可羅說起兩位修士還是義憤填膺。
「我們只能儘力而為。”馬飛阿插嘴道,“耐心等待,用誠意去說服大汗。再說,既然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大家幹得都挺好,錢也賺得不少,沒有理由不再待一會兒,只是凡事要小心。」
少年得志的馬可雖然答應了,可也沒怎麼往心裡去。
由於分項報告在途中就已陸續寫好送至大都,所以最後的報告要簡潔得多。馬可很快完成了此項工作,隨即來到東宮,面呈真金。
真金用膳尚未結束,看到三年未見的馬可很高興,示意他邊上坐下。
忽然,一名內侍急匆匆進來報告,說是阿合馬要殺江淮行省左丞崔斌,真金聞聽大驚,繼而神情惻然,他把筷子一扔,立命內侍前去救止。
房內一片沉默,這種等待是殘酷的。不一會兒,內侍回來稟報,崔斌已被處死。真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憤憤地說道:「你看到了吧,我們的阿合馬多厲害,連我都庇護不了這些大臣。」
「為什麼要殺他?」馬可不解地問道。
「崔斌為人正直,他向大汗揭露了江淮行省平章政事忽辛和阿合馬貪臓枉法橫行霸道的行為,於是就遭到他們的誣陷。」
馬可大吃一驚,萬萬沒料到原來阿合馬是最大的貪官惡臣。他急忙把揚州的情況以及自己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真金。
真金對馬可的冒冒失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知道忽辛是誰?他就是阿合馬的長子。你向阿合馬告他的兒子,真是與虎謀皮。幸虧你一直在大汗身邊,大汗知道你的為人,很信任你。否則的話,你這次正好可以陪陪崔斌。」
這番話嚇得馬可出了一身冷汗。平素對他和顏悅色而又精明能幹的阿合馬居然如此惡毒。馬可此刻想起了父親和叔叔的忠告,要是早點按他們說的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