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背木樓裡的緬軍士兵也奮力還擊,雙方萬箭齊發,矢如雨下。隊伍中不斷有士兵中箭倒下,但蒙古士兵一步不退,頑強抵抗。
蒙古人從小長在馬背上,弓箭是他們的隨身之物。緬軍士兵的箭明顯不如臂力強大的蒙古人來得強勁有力。蒙軍集中力量對準象隊一陣猛射,絲毫不顧居高臨下的緬軍弓箭。片刻之間,大象周身中箭,活像一頭頭大刺蝟。
創傷的痛楚和進攻者吶喊聲的驚嚇,象群一下炸了營,它們四處亂竄,根本不聽指揮,反而把後面剛剛列好陣勢的緬軍沖得人仰馬翻,傷亡纍纍;一部分大象掉頭衝入旁邊的樹林,粗大的樹枝橫掃象背上的小木樓,上面的士兵不是一命嗚呼就是掉在地上爬不起來。
「吹號,上馬,衝鋒!」納速剌丁的命令簡短有力。
左右兩翼的騎兵越過長溝,呼嘯着衝入敵軍。馬可發現蒙古騎兵的馬鐙特別短,這樣士兵們可以很方便地站起身來射箭。而且騎兵們從不與敵軍混戰在一起,從兩翼出擊,儘可能用弓箭射殺敵軍。蒙古戰馬轉向特別神速,這種高度的機動性,使他們能很快擺脫敵軍的糾纏。
在騎兵們的幾度衝擊之下,緬軍傷亡慘重,陣腳大亂。
後面的緬軍源源不斷地向前衝來,他們跨過遍地屍骸,不顧一切地攻過來。「命令所有士兵衝上去,壓垮他們。」話剛說完,納速剌丁策馬帶頭前進,中軍的士兵們一看元帥親自上陣,勇氣倍增,個個奮勇當先。
馬可帶著自己的小小衛隊也緊隨其後,殺入陣中,霎時間,只見刀光劍影,肢體支離,血肉橫飛,雙方殺得難解難分,吶喊聲、馬嘶聲,震天動地。
釋多羅伯的將旗始終沒有後退一步,緬軍的增援部隊仍在往前湧。
但是他的騎兵已被徹底摧垮,潰散的馬匹阻礙了步兵的前進,右側的樹林和左側的小河使得人數占優的緬軍無法完全展開隊形,不利的地理條件制約了他們優勢兵力的發揮。
臨近正午,緬軍終於招架不住了。釋多羅伯帶頭後撤,士兵們一看主帥要走,頓時軍心大亂,紛紛奪路而逃,蒙古兵緊追不捨,一直殺出
20餘裡,緬軍丟盔卸甲,一路狂奔。
此戰雖然蒙古軍隊也損失慘重,但畢竟贏得了徹底的勝利。
「馬可,你真勇敢,沒想到弓馬技藝如此嫻熟。」納速剌丁很感激馬可,因為在混戰中馬可曾數次率衛隊擋住了緬軍騎兵從側面對他的衝擊。
「沒什麼。”血染征袍的馬可還沒從亢奮中平靜下來,“大人,如果緬軍主帥不在此地發起攻擊,而是設計將我們引誘到空曠地帶,以象騎作先鋒,再展開左右兩側的騎兵,恐怕我們就難以脫身了。」
納速剌丁聽了哈哈大笑:「只可惜釋多羅伯沒有事先來請教你,否則我們真就麻煩了。」馬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此戰不僅繳獲了大量的軍需品,還得到了
200多頭大象。得意洋洋的納速剌丁命人將大象送到大都去向大汗請功。
回到干額,征塵未洗的馬可向納速剌丁提出要去緬國一次。納速剌丁大吃一驚:「才和他們交過手,你去送死啊?”「我此去是商人,從另一條路走,又沒人認識我,怕什麼?」馬可解釋道,「再說大汗的使命尚未完成,我有何面目去見大汗?」納速剌丁抓住馬可的肩膀用力搖了搖:“真是條好漢。好,祝你一路順風。」
馬可帶上自己的衛隊,沿著商人們的道路趕赴緬國。一開始的平原地帶還有一些小小的村落,不時能遇到一些商人來這裡做金銀交易,因為這裡盛產沙金。再往前是漫無邊際的熱帶雨林,沿途所經之處渺無人煙,只有象、犀牛和其他野獸陪伴着他們。足足用了
15天時間,他們才走出森林。
蒲甘城作為緬國的首都很是繁華,當然和大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百姓所講的話,馬可一句也聽不懂,他也不想久留。有一雙眼睛就夠了。
緬國留給馬可惟一的印象,就是金碧輝煌、巍峨壯麗的彌迦羅塔。
在雲南境內,馬可又順訪了滇西大理地區和永昌
今雲南保山、威楚
今雲南楚雄等地,最後從中慶向東北方向出發,沿另一條驛道,穿過烏蒙部,由四川敘州
今四川宜賓回到成都,然後原路返回,輕車熟路,雖然順利,但也頗費了一番時間。
待馬可回到大都已是
1278年的
1月了。
看到大半年未見的兒子從風雪中突然冒了出來,尼可羅高興得手舞足蹈。三個人秉燭把酒,暢敘離別之情。
說著說著,尼可羅忽然發起了牢騷:「馬可,我現在快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了。」馬可奇怪地看著父親,馬飛阿悶頭直笑。
「為什麼?」馬可問道。
「雲南一仗,你的名聲朝內上上下下差不多眾人皆知。別人一見我,就說這就是馬可的父親。怎麼就沒人對你說這是尼可羅的兒子,我還有名字嗎?」尼可羅有點憤憤不平。
「馬可成名,你傷哪門子心。兒子超不過父親還有什麼出息。」馬飛阿在勸他哥哥。
「說著玩呢,高興還來不及。」尼可羅端着酒杯笑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清晨,早朝尚未開始,馬可已趕到宮中。退朝回來的忽必烈看到馬可在內宮,大為高興:「我的英雄回來了。”馬可急忙跪倒叩頭:“此行全仗大汗天威所賜。」
站在忽必烈後面的太子真金背着手笑眯眯地說道:「馬可現在越來越會說話了。」真金的玩笑弄得馬可滿臉通紅。
寢宮裡,忽必烈坐在臥榻上,細細地品着茶,真金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賜座。」忽必烈吩咐道。內侍拿來一把小凳子,馬可叩頭謝恩,側着身子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