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玉對曰:「昔蒙武帝愷悌之恩,忝侍左右,此之厚遇,無忘夙夜。但繼主失德,民望有歸。主上龍飛踐極,光紹大宗,非直副億兆之深望,實兼武皇之遺敕。是以勤勤懇懇,不敢失墜。往者,北師深入,寇擾邊民,輒厲將士,以救蒼生。此乃邊戍常事,陛下不得垂責。」
及克宛,伯玉面縛而降。高祖引見伯玉並其參佐二百人,詔伯玉曰:「朕承天馭宇,方欲清一寰域,卿蕞爾小戍,敢拒六師,卿之愆罪,理在不赦。」
伯玉對曰:「臣既小人,備荷驅使,緣百口在南,致拒皇略,罪合萬死。」
高祖曰:「凡立忠抱節,皆應有所至。若奉逆君,守迷節,古人所不為。卿何得事逆賊蕭鸞,自貽伊譴!」伯玉對曰:「臣愚痴晚悟,罪合萬斬,今遭陛下,願乞生命。」
高祖曰:「凡人惟有兩途:知機獲福,背機受禍。勞我王師,彌歷歲月,如此為降,何人有罪!且朕前遣舍人公孫延景城西共卿語云:『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卿答云:『在此不在彼。』天道攸遠,變化無方,卿寧知今日在此不在彼乎?」伯玉乞命而已,更無所言。高祖以思安頻為伯玉泣請,故特宥之。
伯玉在南之日,放妾楊氏為尼。入國,遂令還俗,復愛幸焉。
為有司所奏,高祖聽之。
世宗即位,拜長史,兼游擊將軍,出為馮翊相,卒官。
崇吉,少驍勇,為沈文秀中兵參軍。及太原戍守傅靈越率眾棄郡南赴子勛,文秀以崇吉督郡事。既而背文秀,同於劉彧,母叔在歷城,為崔道固所拘繫,又將致刑于市以恐之,而崇吉卒無所顧。會道固歸彧,乃出其母。彧以崇吉為龍驤將軍、并州刺史,領太原太守,戍升城。崇吉以其從兄靈獻為長史,姨兄賈延年為司馬。
未幾而白曜軍至。白曜遣人招之,崇吉不降,遂閉門固守。升城至小,人力不多,勝仗者不過七百人,而白曜侮之,乃遣眾陵城。崇吉設土蕇方梁,下相舂擊,不時克殄。白曜遂築長城,圍三重,更造攻具,日夜攻擊。自二月至四月,糧矢俱盡,崇吉突圍出走,遁藏民舍,母妻見獲。道固遣治中房靈賓慰引之,崇吉不肯見道固,遂東歸舊村,陰募壯士,欲以偷母,還奔河南。白曜慮其如此,守備嚴固。後與法壽取盤陽,俱降。
及立平齊郡,以歷城民為歸安縣,崇吉為縣令。頗懷昔憾,與道固接事,意甚不平。後委縣出台,訟道固罪狀數條。會赦不問。崇吉乞解縣,許之。
停京師半歲,乃南奔。崇吉夫婦異路,剃髮為沙門,改名僧達,投其族叔法延。住歲余,清河張略之亦豪俠士也,崇吉遺其金帛,得以自遣。妻從幽州南出,亦得相會。崇吉至江東,尋病死。
崇吉從父弟三益,字敬安,于南陽內附。高祖與語,善之,曰:「三益了了,殊不惡。」
拜員外散騎侍郎。尋出為太山太守,轉兗州左軍府司馬,所在以清和著稱。還,除左將軍。正光中卒,年六十三。九子。
長子士隆,興和中,東清河太守,帶盤陽鎮將。
士隆弟士達,少有才氣。其族兄景先,有鑒識,每曰:「此兒俶儻,終當大其門戶。」
起家濟州左將軍府倉曹參軍。時京兆王繼為大將軍,出鎮關右,聞其名,征補騎兵參軍,領帳內統軍。
孝昌中,其鄉人劉蒼生、劉鈞、房須等作亂,攻陷郡縣,頻敗州軍。時士達父憂在家,刺史元欣欲逼其為將,士達以禮固辭。欣乃命其友人馮元興謂之曰:「今合境從逆,賊徒轉熾,若萬一陷州,君家豈得獨全?既急病如此,安得顧名教也?」士達不得已而起,率州郭之人二千餘人,東西討擊,悉破平之。
武泰初,就家拜平原太守,抑挫豪強,境內肅然。時邢杲寇亂,憚其威名,越郡城西度,不敢攻逼。
永安末,轉濟南太守。士達不入京師,而頻為本州郡,時人榮之。
永安末,爾朱兆入洛,刺史蕭贊為城民趙洛周所逐,城內無主。洛周等以士達鄉情所歸,乃就郡請之,命攝州事。永熙二年卒,年三十八,時人傷惜之。
贈平東將軍、齊州刺史,謚曰武。
士達弟士素,武定末,太尉諮議參軍。
士素弟士章,尚書郎。
法壽族子景伯,字長暉。高祖諶,避地渡河,居于齊州之東清河繹幕焉。
祖元慶,仕劉駿,歷七郡太守,後為沈文秀青州建威府司馬。劉彧之殺之業自立也,子業弟子勛起兵攻之,文秀遣其將劉珍之率兵助彧。後背彧歸於子勛,元慶不同,為文秀所害。父愛親,率勒鄉部攻文秀。劉彧嘉之,起家授龍驤將軍。尋會文秀降彧,乃止。顯祖時,三齊平,隨例內徙,為平齊民。以父非命,疏服終身。
景伯生於桑乾,少喪父,以孝聞。家貧,備書自給,養母甚謹。尚書盧淵稱之於李沖,沖時典選,拔為奉朝請、司空祭酒、給事中、尚書儀曹郎。除齊州輔國長史,值刺史死,敕行州事。政存寬簡,百姓安之。
後值清河太守杜昶外叛,郡居山險,盜賊群起,除清河太守。郡民劉簡虎曾失禮于景伯,聞其臨郡,閤家逃亡。景伯督切屬縣捕擒之,即署其子為西曹掾,命喻山賊。賊以景伯不念舊惡,一時俱下,論者稱之。
舊守令六年為限,限滿將氏,郡民韓靈和等三百餘人表訴乞留,復加二載。後遷太尉中郎、司徒諮議參軍、輔國將軍、司空長史。以母疾去官。
景伯性淳和,涉獵經史,諸弟宗之,如事嚴親。及弟妓亡,蔬食終喪,期不內禦,憂毀之容,有如居重。其次弟景先亡,其幼弟景遠期年哭臨,亦不內寢。鄉裡為之語曰:「有義有禮,房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