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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皆曰:「牧犍西垂下國,雖心不純臣,然繼父職貢,朝廷接以蕃禮。又王姬厘降,罪未甚彰,謂宜覊縻而已。今士馬勞止,宜可小息。又其地鹵斥,略無水草,大軍既到,不得久停。彼聞軍來,必完聚城守,攻則難拔,野無所掠。」
於是尚書古弼、李順之徒皆曰:「自溫圉河以西,至于姑臧城南,天梯山上冬有積雪,深一丈餘,至春夏消液,下流成川,引以溉灌。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不通流,則致渴乏。去城百里之內,赤地無草,又不任久停軍馬,斤等議是也。」
世祖乃命浩以其前言與斤共相難抑。諸人不復余言,唯曰:「彼無水草」。浩曰:「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何以畜牧?又漢人為居,終不于水草之地築城郭,立郡縣也。又雪之消液,絶不斂塵,何得通渠引曹,溉灌數百萬頃乎?此言大抵誣於人矣。」
李順等復曰:「耳聞不如目見,吾曹目見,何可共辨!」浩曰:「汝曹受人金錢,欲為之辭,謂我目不見便可欺也!」世祖隱聽,聞之乃出,親見斤等,辭旨嚴厲,形于神色。群臣乃不敢復言,唯唯而已。於是遂討涼州而平之。
多饒水草,如浩所言。
乃詔浩曰:“昔皇祚之興,世隆北土,積德累仁,多歷年載,澤流蒼生 ,義聞四海。我太祖道武皇帝,協順天人,以征不服,應期撥亂,奄有區夏。太宗承統,光隆前緒,釐正刑典,大業惟新。然荒域之外,猶未賓服。此祖宗之遺志,而貽功于後也。朕以眇身,獲奉宗廟,戰戰兢兢,如臨淵海,懼不能負荷至重,繼名丕烈。故即位之初,不遑寧處,揚威朔裔,掃定赫連。逮于神,始命史職注集前功,以成一代之典。自爾已來,戎旗仍舉,秦隴克定,徐兗無塵,平逋寇于龍川,討孽豎于涼域。豈朕一人獲濟于此,賴宗廟之靈,群公卿士宣力之效也。而史闕其職,篇籍不著,每懼斯事之墜焉。
公德冠朝列,言為世范,小大之任,望君存之。
命公留台,綜理史務,述成此書,務眾實錄。”
浩於是監秘書事,以中書侍郎高允、散騎侍郎張偉參著作,續成前紀。至于損益褒貶,折中潤色,浩所總焉。
及恭宗始總百揆,浩復與宜都王穆壽輔政事。時又將討蠕蠕,劉潔復致異議。世祖逾欲討之,乃召問浩。浩對曰:「往擊蠕蠕,師不多日 ,潔等各欲回還。後獲其生口,雲軍還之時,去賊三十里。是潔等之計過矣。夫北土多積雪,至冬時常避寒南徙。若因其時,潛軍而出,必與之遇,則可擒獲。」
世祖以為然。乃分軍為四道,詔諸將俱會鹿渾海。期日有定,而潔恨計不用,沮誤諸將,無功而還。事在《潔傳》。
世祖西巡,詔浩與尚書、順陽公蘭延都督行台中外諸軍事。世祖至東雍,親臨汾曲,觀叛賊薛永宗壘,進軍圍之。
永宗出兵欲戰 ,世祖問浩曰:「今日可擊不?」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來,人心安閒,北風迅疾,宜急擊之,須臾必碎。若待明日,恐其見官軍盛大,必夜遁走。」
世祖從之。
永宗潰滅。車駕濟河,前驅告賊在渭北。世祖至洛水橋,賊已夜遁。詔問浩曰:「蓋吳在長安北九十里。渭北地空,穀草不備。欲渡渭南西行,何如?」浩對曰:「蓋吳營去此六十里,賊魁所在。擊蛇之法,當須破頭,頭破則尾豈能復動?宜乘勢先擊吳。今軍往,一日便到。平吳之後,回向長安,亦一日而至。一日之內,未便損傷。愚謂宜從北道。若從南道,則蓋吳徐入北山,卒未可平。」
世祖不從,乃渡渭南。吳聞世祖至,盡散入北山,果如浩言,軍無所克。世祖悔之。
後以浩輔東宮之勤,賜繒絮布帛各千段。
著作令史太原閔湛、趙郡郄標素諂事浩,乃請立石銘,刊載《國書》,並勒所注《五經》。浩贊成之。
恭宗善焉,遂營于天郊東三里 ,方百三十步,用功三百萬乃訖。
世祖搜于河西,詔浩詣行在所議軍事。浩表曰:「昔漢武帝患匈奴強盛,故開涼州五郡,通西域,勸農積穀 ,為滅賊之資,東西迭擊。故漢未疲,而匈奴已弊,後遂入朝。昔平涼州,臣愚以為北賊未平,征役不息,可不徙其民,案前世故事,計之長者。若遷民人,則土地空虛,雖有鎮戍,適可禦邊而已,至于大舉,軍資必乏。陛下以此事闊遠,竟不施用。如臣愚意,猶如前議,募徙豪強大家,充實涼土,軍舉之日,東西齊勢,此計之得者。」
浩又上《五寅元歷》,表曰:「太宗即位元年,敕臣解《急就章》、《孝經》、《論語》、《詩》、《尚書》、《春秋》、《禮記》、《周易》。三年成訖。復詔臣學天文、星曆、易式、九宮,無不盡看。至今三十九年,晝夜無廢。臣稟性弱劣 ,力不及健婦人,更無餘能,是以專心思書,忘寢與食,至乃夢共鬼爭義。遂得周公、孔子之要術,始知古人有虛有實,妄語者多,真正者少。自秦始皇燒書之後,經典絶滅。漢高祖以來,世人妄造歷術者有十餘家,皆不得天道之正,大誤四千,小誤甚多,不可言盡。臣愍其如此。今遭陛下太平之世,除偽從真,宜改誤歷,以從天道。是以臣前奏造歷,今始成訖。謹以奏呈。唯恩省察,以臣歷術宣示中書博士,然後施用。非但時人,天地鬼神知臣得正,可以益國家萬世之名,過于三皇、五帝矣。」
事在《律歷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