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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蕭衍遣將圍逼溫湯,進彧以本官為東道行台。會爾朱榮入洛,殺害元氏。彧撫膺慟哭,遂奔蕭衍。衍遣其舍人陳建孫迎接,並觀彧為人。建孫還報,稱彧風神閒俊。衍亦先聞名,深相器待,見彧于樂遊園,因設宴樂。彧聞樂聲,歔欷,涕淚交下,悲感傍人,衍為之不樂。自前後奔叛,皆希旨稱魏為偽,唯彧上表啟,常雲魏臨淮王。衍體彧雅性,不以為責。及知莊帝踐阼,彧以母老請還,辭旨懇切。衍惜其人才,又難違其意,遣其仆射徐勉私勸彧曰:「昔王陵在漢,姜維相蜀,在所成名,何必本土?」彧曰:「死猶願北,況于生也。」
衍乃以禮遣。彧性至孝,事父母盡禮,自經違離,不進酒肉,容貌憔悴,見者傷之。
累除位尚書令、大司馬、兼錄尚書。
莊帝追崇武宣王為文穆皇帝,廟號肅祖。母李妃為文穆皇后,將遷神主于太廟。以高祖為伯考。彧表諫曰:「漢祖創業,香街有太上之廟;光武中興,南頓立舂陵之寢。元帝之於光武,疏為絶服,猶尚身奉子道,入繼大宗。高祖之於聖躬,親實猶子。陛下既纂洪緒,豈宜加伯考之名?且漢宣之繼孝昭,斯乃上後叔祖,豈忘宗承考妣,蓋以大義斯奪。及金德將興,宣王受寄,自茲而降,世秉威權。景王意存毀冕,文王心規裂冠,雖祭則魏王,而權歸晉室,昆之與季,實傾曹氏。且子元,宣王塚胤,文王成其大業。故晉武繼文祖宣,景王有伯考之稱。以今類古,恐或非儔。又臣子一例,義彰舊典,禘祫失序,著譏前經。高祖德溢寰中,道超無外。肅祖雖勛格宇宙,猶曾奉贄稱臣。穆皇后稟德坤元,復將配享乾位,此乃君臣並筵,嫂叔同室,歷觀墳籍,未有其事。」
時莊帝意鋭,朝臣無敢言者,唯彧與吏部尚書李神並有表聞。詔報曰:「文穆皇帝勛格四表,道邁百王,是用考循舊軌,恭上尊號。王表雲漢太上于香街,南頓于舂陵。漢高不因瓜瓞之緒,光武又無世及之德,皆身受符命,不由父祖,別廟異寢,於理何差?文穆皇帝天眷人宅,曆數有歸;朕忝承下武,遂主神器。既帝業有統,漢氏非倫。若以昔況今,不當移寢,則魏太祖、晉景帝雖王跡已顯,皆以人臣而終,豈得與余帝別廟,有闕余序。漢郡國立廟者,欲尊高祖之德,使饗遍天下,非關太廟神主,獨在外祠薦。漢宣之父,亦非勛德所出,雖不追尊,不亦可乎?伯考之名,自是尊卑之稱,何必準古而言非類也。復雲君臣同列,嫂叔共室,當以文穆皇帝昔遂臣道,以此為疑。《禮》:『天子元子猶士。』禘祫豈不得同室乎?且晉文、景共為一代,議者云,世限七,主無定數。昭穆既同,明有共室之理。《禮》既有祔,嫂叔何嫌?《禮》,士祖禰一廟,豈無婦舅共室也?若專以共室為疑,容可更議遷毀。」
莊帝既逼諸妹之請,此辭意黃門侍郎常景、中書侍郎邢子才所替成也。
又追尊兄彭城王為孝宣皇帝。彧又面諫曰:「陛下中興,意欲憲章前古,作而不法,後世何觀?歷尋書籍,未有其事。願割友于之情,使名器無爽。」
帝不從。及神主入廟,復敕百官悉陪從,一依乘輿之式。彧上表,以為爰自中古,迄于下葉,崇尚君親,褒明功懿,乃有皇號,終無帝名。今若去帝,直留皇名,求之古義,少有依準。又不納。
爾朱榮死,除彧司徒公。爾朱世隆率部北叛,詔彧防河陰。及爾朱兆率眾奄至,彧出東掖門,為賊所獲。見兆,辭色不屈,為群胡所毆薨。出帝贈太師、太尉公、雍州刺史。
彧美風韻,善進止,衣冠之下,雅有容則。博覽群書,不為章句。所著文藻雖多亡失,猶有傳于世者。然居官不能清白,所進舉止於親婭,為識者所譏。無子。
弟孝友,少有時譽,襲爵臨淮王,累遷滄州刺史。為政溫和,好行小惠,不能清白,而無所侵犯,百姓亦以此便之。
孝靜帝宴齊文襄王于華林園,孝友因醉自譽,又云陛下許賜臣能。帝笑曰:「朕恆聞王自道清。」
文襄曰:「臨淮王雅旨舍罪。」
於是君臣俱笑而不罪。
孝友明於政理,嘗奏表曰:
令制:百家為黨族,二十家為閭,五家為比鄰。百家之內,有帥二十五,徵發皆免,苦樂不均。羊少狼多,復有蠶食。此之為弊久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而況外州乎?請依舊置,三正之名不改,而百家為四閭,閭二比。計族省十二丁,得十二匹貲絹。略計見管之戶,應二萬餘族,一歲出貲絹二十四萬匹。十五丁出一番兵,計得一萬六千兵。此富國安人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