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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高祖遷洛,而在位舊貴皆難於移徙,時欲和合眾情,遂許冬則居南,夏便居北。世宗頗惑左右之言,外人遂有還北之問,至乃榜賣田宅,不安其居。暉乃請間言事。世宗曰:「先皇遷都之日,本期冬南夏北,朕欲聿遵成詔,故有外人之論。」
暉曰:「先皇移都,為百姓戀土,故發冬夏二居之詔,權寧物意耳。乃是當時之言,實非先皇深意。且北來遷人,安居歲久,公私計立,無復還情。陛下終高祖定鼎之業,勿信邪臣不然之說。」
世宗從之。
再遷侍中,領右衛將軍。雖無補益,深被親寵。凡在禁中要密之事,暉別奉旨藏之於櫃,唯暉入乃開,其餘侍中、黃門莫有知者。侍中盧昶亦蒙恩眄,故時人號曰「餓虎將軍,饑鷹侍中」。
遷吏部尚書,納貨用官,皆有定價,大郡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餘官職各有差,天下號曰「市曹」。出為冀州刺史,下州之日,連車載物,發信都,至湯陰間,首尾相繼,道路不斷。其車少脂角,即于道上所逢之牛,生截取角以充其用。暉檢括丁戶,聽其歸首,出調絹五萬匹。然聚斂無極,百姓患之。
肅宗初,徵拜尚書左仆射,詔攝吏部選事。上疏曰:「臣聞治人之本,實委牧守之官。得其才則政平物理,失其人則訟興怨結。自非察訪善惡,明加貶賞,將何以黜彼貪怠,陟此清勤也!竊以大使巡省,必廣迎送之費;御史馳糾,頗回威濫之刑。且暫爾往還,理不委悉,縱有簡舉,良未平當。愚謂宜令三司、八座、侍中、黃門,各布耳目,外訪州鎮牧將、治人、守令能不。若德教有方,清白獨著,宜以名聞,即加褒陟。若治績無效,貪暴遠聞,亦便示牒,登加貶退。如此則不出庭戶,坐知四方,端委垂拱,明賞審罰矣。」
又表以「御史之職,鷹鸇是任,必逞爪牙,有所噬搏。若選後生年少、血氣方剛者,恐其輕肆勁直,傷物處廣。愚謂宜簡宿官經事、忠良平慎者為之。」
詔付外,依此施行。
後詔暉與任城王澄、京兆王愉、東平王匡共決門下大事。暉又上書論政要:「其一曰:御史之職,務使得賢。必得其人,不拘階秩,久于其事,責其成功。其二曰:安人寧邊,觀時而動。頃來邊將,亡遠大之略,貪萬一之功,楚梁之好未聞,而蠶婦之怨屢結,斯乃庸人所為,鋭于奸利之所致也。平吳之計,自有良圖,不在於一城一戍也。又河北數州,國之基本,饑荒多年,戶口流散。方今境上兵復徵發,即如此日,何易舉動。愚謂數年以來,唯宜靜邊以息占役,安人勸農,惠此中夏。請嚴敕邊將,自今有賊戍求內附者,不聽輒遣援接,皆須表聞,違者雖有功,請以違詔書論。三曰:國之資儲,唯藉河北。饑饉積年,戶口逃散,生長奸詐,因生隱藏,出縮老小,妄注死失。收人租調,割入於己。人困于下,官損于上。自非更立權制,善加檢括,損耗之來,方在未已。請求其議,明宣條格。」
帝納之。
暉頗愛文學,招集儒士崔鴻等撰錄百家要事,以類相從,名為《科錄》,凡二百七十捲,上起伏羲,迄于晉、宋,凡十四代。暉疾篤,表上之。
神龜元年卒,賜東園秘器,贈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司空公,謚曰文憲。將葬,給羽葆、班劍、鼓吹二十人,羽林百二十人。
陳留王虔,昭成子紇根之子也。少以壯勇知名。登國初,賜爵陳留公。與衛王儀破黜弗部。從攻衛辰。慕容寶來寇,虔絶其左翼。寶敗,垂恚憤來桑乾。虔勇而輕敵,于陳戰沒。
虔姿貌魁傑,武力絶倫。每以常槊細短,大作之猶患其輕,復綴鈴于刃下。其弓力倍加常人。以其殊異於世,代京武庫常存而志之。
虔常臨陣,以槊刺人,遂貫而高舉。又嘗以一手頓槊于地,馳馬偽退,敵人爭取,引不能出。虔引弓射之,一箭殺二三人,搖槊之徒亡魂而散。徐乃令人取槊而去。每從征討,常先登陷陣,勇冠當時,敵無眾寡,莫敢抗其前者。及薨,舉國悲嘆,為之流涕。太祖追惜,傷慟者數焉。
追諡陳留桓王,配饗廟庭。封其子悅為朱提王。
悅外和內佷,太祖常以桓王死王事,特加親寵。為左將軍,襲封。後為宗師。悅恃寵驕矜,每謂所親王洛生之徒言曰:「一旦宮車晏駕,吾止避衛公,除此誰在吾前?」衛王儀,美髯,為內外所重,悅故雲。初,姚興之贖狄伯支,悅送之。
路由雁門,悅因背誘姦豪,以取其意,後遇事譴,逃亡,投雁門,規收豪傑,欲為不軌,為土人執送,太祖恕而不罪。太宗即位,引悅入侍,仍懷奸計,說帝云:「京師雜人,不可保信,宜誅其非類者。又雁門人多詐,並可誅之。」
欲以雪其私忿。太宗不從。悅內自疑懼,懷刀入侍,謀為大逆。叔孫俊疑之,竊視其懷,有刀,執而賜死。
弟崇,世祖詔令襲桓王爵。崇性沉厚。初,衛王死後,太祖欲敦宗親之義,詔引諸王子弟入宴。常山王素等三十餘人咸謂與衛王相坐,疑懼,皆出逃遁,將奔蠕蠕,唯崇獨至。太祖見之甚悅,厚加禮賜,遂寵敬之,素等於是亦安。久之,拜并州刺史,有政績。從征蠕蠕,別督諸軍出大澤,越涿邪山,威懾漠北。薨,謚曰景王。
子建,襲,降爵為公。位鎮北將軍、懷荒鎮大將。卒。
建子琛,位恆朔二州刺史。
琛子翌,尚書左仆射。
虔兄顗,性嚴重少言,太祖常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