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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女王 - 38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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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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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頁

朗讀:

只是他的體力愈來愈虛弱了。20年前,那位眼睛明亮、膚色滋潤的英俊青年如今已變成一個枯黃憔悴的中年人。他的原本挺直的身子也因長期的案牘之勞而至于腰彎背駝,肌肉鬆弛,他的頭也完全謝頂……對此,維多利亞頗為擔心。是的,就她個人而言,她的身體與精力與阿爾伯特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生機勃勃,人到中年卻愈發風韻旺盛,她的突出的始終充滿好奇的流盼的眸子,她的短小肥胖而能幹專斷的素手,她的快速而流轉的話語,無一不在顯示着這個女人旺盛的生命力。

但她知道她的這份旺盛的生命力完完全全來自她丈夫的保護,他如同一把撐天的大傘,為她擋去了無數繁雜的事務,無數無聊的干擾,使她得以快樂的生活。現在,她明顯地感到,這把大傘在風雨飄搖中多少有些支撐不住了,她多麼希望能將自己獨特的精力轉輸給那個近乎枯竭而萎靡之人!她努力地做着她所能做的一切,為了使他更加自信,她授予他親王的頭銜,她鄭重地向社會聲明「朕有權申明朕之夫君為英國人」,她和他一起工作,隨時照顧他。她經常把他扯到奧斯本樹林裡去散步,去靜聽夜鶯的啼鳴,每逢他生日來臨,她總要煞費苦心地為他準備生日禮物,一幅比阿麗斯的油彩畫像,一整套哥達及四周的風光照,或者一個由維基設計的用巴莫羅花崗石和鹿齒做就的鎮紙……但是,一切的努力都阻擋不住那個異國人的寂寞與憔悴。


  

馬車仍舊在通往科堡的路上飛駛,得得的馬蹄聲清脆地播散在遼闊而清新的曠野的時候,維多利亞與她的丈夫的說笑聲也一同飛出窗外。

特別是維多利亞看到經年辛勞的丈夫有如此好的心情與精緻,她的心裡輕鬆極了,她希望通往科堡的路程永遠沒有盡頭。她側過臉看看夫君漂亮的鼻子,動人的嘴唇,內心裡油然湧起絲絲愛意。

正在這個時候,維多利亞感到車身猛然地抖動了一下,然後朝阿爾伯特一側倒去。

馬車的一側車輪出了故障。好在有經驗的車伕立即喝住了奔跑的馬匹。女王安然無恙,而阿爾伯特卻留下幾處擦傷和青腫。

看看夫君那副孱弱和狼狽的樣子,一股巨大的隱憂將她纏住。她總感到,這次失事是一種不祥的徵兆。

事實也正是如此。

1861年年初,維多利亞的母親——肯特公爵夫人突然患了重病,幾個月後悄然長逝,這是維多利亞懂事以來所經歷的第一次喪失親人的切膚之痛,原本實實在在的熟悉的身體,原本生動具體的內容,忽然間說消失就消失而且無影無蹤,這完全超出了女王的想象,君臨一切的女王忽然感到了一種人生之悲哀。

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11月底一個寒冷的陰雨天裡,丈夫阿爾伯特在視察桑德伯斯特新軍校的設施建造時淋濕了身體,得了風濕病。幾天後,他拖着病體去劍橋瞭解長子即未來英王繼承人威爾斯王子的情況又受了致命的風寒,阿爾伯特很快臥床不起。

維多利亞感到了事情的嚴重。她知道不到萬不得已,阿爾伯特是絶對不會躺下的。因為,儘管這些年來,阿爾伯特一直被憂鬱與病痛纏繞着,但從不曾間斷過他的工作。

但現在,他是倒下了。

維多利亞成天守護在夫君身邊。他的病情每況愈下,雄心勃勃的親王在幾十年不屈不撓的人生奮鬥之後終於祭起了白旗。他把維多利亞叫到身邊,說:「我並不依戀人生,我並不看重它,假若我患了重病,我將立即投降,我不會為著生命而掙扎,我沒有生的執着。」維多利亞努力地安慰他,她在病人隔壁的房間安置了一架鋼琴,讓女兒比阿特麗斯公主在上面彈奏着阿爾伯特最喜歡聽的曲子,那些古典的田園牧歌式的曲調使阿爾伯特想起了遙遠的過去和遙遠的故鄉,那些清晨的鳥鳴,那些調皮的小伙伴,有時,維多利亞也俯在丈夫的身旁輕輕地朗讀着他喜愛聽的司各特的小說《頂峰的培沃里爾》,而他則努力地欠起身子一邊撫摸着她的面頰,一面喃喃地重複着「Lieges Frauchen」可愛的夫人和「guts weibchen」善良的妻子

維多利亞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她必須使病人從她的身上感受到戰勝病魔的信心和力量,她總是對阿爾伯特說:「親愛的,沒有事的,詹姆斯·克拉克醫生已好些次向我保證說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那個固執的曾在黑斯廷斯小姐謡言事件中搬弄是非的克拉克醫生的確不止一次這樣說過。這個早該逐出宮廷的庸醫卻不知什麼緣故深得維多利亞的寵愛,而現在該弄到維多利亞自食苦果了,當然她並不曾自覺到這一點,阿爾伯特的情況越來越不利了。有人建議換一種治療方案,而他總是對這建議嗤之以鼻,他總是說「用不着大驚小怪」,而事實是,阿爾伯特的病是一天也耽擱不起了。另一位高明的醫生華生博士指出親王已正處在傷寒的攫據之中,但他依然無法說服克拉克。

克拉克仍在說:“我認為迄今一切都令人滿意。」

事情就這麼被耽擱下來了,阿爾伯特已病入膏肓,而維多利亞卻仍舊蒙在鼓裡。

18611214日清晨,華生博士在看過了病人之後,一臉陰沉,他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趕快把親人們找來和他告別吧,否則連這也來不及了。」

先是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從他們的父親身邊默默走過,阿爾伯特的呼吸十分的微弱,雙眼微閉,嘴唇偶爾微微扯動,似乎是在做着一個遙遠的夢,孩子們噙着淚花不敢出聲,他們被告知不要去打擾他們父親,就讓他安安靜靜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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