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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爾本終於走下了他的政治舞台。他永遠失去了在朝廷上向女王進諫的特權與樂趣。巨大的失落感使這位曾充分地享有權勢、充分地獲得與女王親昵的老臣心有不甘。退朝以後,他仍然不斷地給女王寫信,而且信中不厭其煩地討論各種政治問題甚至包括人事任命以作為他身為朝廷大臣的生命的延續。
也許,是因為他對女王與他的感情的充分自信?
他相信他即使不在位上,他的影響依然還在。事實也正如此,梅爾本勛爵曾推薦說海茨伯雷勛爵是一個幹才,應委任他為駐維爾納大使,而一個星期後,女王書示外交大臣力薦海茨伯雷勛爵,她几乎把梅爾本勛爵對她說的話向外交大臣重複了一遍。
梅爾本的表現以及女王的反應令阿爾伯特以及他身邊的那個智多星斯托克瑪大為驚訝。因為這意味着對阿爾伯特地位來說那個巨大的威脅依然存在,而且甚至還十分強大。必須把梅爾本這個幽靈從女王心中徹底趕走,斯托克瑪想。他與阿爾伯特商量寫了備忘錄,指出梅爾本勛爵的所作所為是違背憲法的,這種行為一旦被比爾發現,將使女王處于尷尬的境地,一個反對黨的領袖決不應該和君王保持過分親昵的關係。
這份備忘錄由阿爾伯特的私人秘書安森帶給前首相梅爾本勛爵,梅爾本從頭到尾讀完備忘錄,氣得臉色發紫。但從此以後,梅爾本給女王的信的確是逐漸稀少了,即使偶爾有些通信也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文字,梅爾本痛感歷史的進程將把他拋棄,他長嘆一聲,總算是認命了。
梅爾本勛爵的徹底的偃旗息鼓無疑給了阿爾伯特更多的機會去影響女王,但這種影響因為萊恩男爵夫人的存在而大打折扣,萊恩男爵夫人成為阿爾伯特前進中的最後一塊頑石。但是這塊頑石也很快便被阿爾伯特徹底搬走。
1841年
11月,阿爾伯特與維多利亞的第二個孩子威爾斯王子又出世了,而用不了多久,另一個孩子將要落地,可愛的孩子的降生給這個皇室家庭帶來了極大的歡樂。夫妻倆人常常在與孩子的逗樂中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默契與愉悅,天倫之樂籠罩着他們絶大部分的時光。
顯而易見,阿爾伯特在這種天倫之樂中與女王平起平坐,他的家庭地位大大加強了。而與此相反的是,那個女王一直崇拜着的老師萊恩男爵夫人卻越來越感到了孤寂、落寞。是的,女王的什麼事情她都可以插手,惟獨這種天倫之樂她卻無法沾邊,儘管她也試圖努力去接近皇室的孩子並充滿了慈愛,但那樣的機會卻是相當難得,更何況這樣的一種慈愛與阿爾伯特維多利亞比較起來總是顯得矯揉做作與微不足道。維多利亞開始把這位形影不離的女教師丟在一邊,甚至有一兩次內廷出巡,萊恩男爵夫人也被丟在了溫莎,讓她一個人咀嚼着失勢的惆悵與苦惱。
現在,阿爾伯特已經感到,他的願望,他的即使是極微弱的要求只要一經出口便會立即變成維多利亞的了。他終於發話了,他希望那個礙手礙腳的男爵夫人永遠離開皇室。於是萊恩很快便被打發出去,回到故鄉漢諾威巴恰堡,在一座小而舒適的寓所裡安度晚年。
而阿爾伯特終於掃除了身邊的一切障礙,現在作為女王丈夫的內在價值才開始真正地凸現出來。
六、我是多麼快樂,多麼幸運,多麼驕傲,擁有了我丈夫這樣一位完人。
夫妻間的矛盾衝突完全消失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令女王夫婦陶醉。
無疑,阿爾伯特是徹底的勝利者。女王被一種新鮮的難以想象的啟悟所征服,她是把她的整個靈魂都交給了她的丈夫。因為,她現在已經覺得她當初所認識到的曾令她傾心的美貌和風度只不過是阿爾伯特的外表而已。而他內在的品質卻是一個寬闊無垠的大海,遙不可及。
她只有在這無垠的大海裡隨意徜徉。她几乎已經放棄了自己所有的愛好,改變了自己所有的生活習慣而心甘情願去做那大海柔波中的一株小草,隨波搖曳。她現在已經懷疑她曾經那麼傾心過的倫敦都市的熱閙與都市夜生活的所有逸樂,她已經覺得只有在鄉間才感到那麼的愉悅快樂。鄉間,她真正體悟到,她的丈夫為什麼那麼的熱愛鄉間的一切。
他們婚後的新居在遠離倫敦都市的東郊,在美麗寧靜的泰晤士河畔。白天,他們常常來到河邊散步,女王的身邊只有丈夫!她與丈夫比肩而行,聽丈夫講那些古怪的樹木花草的名稱與特徵,蜜蜂與蝴蝶在林間飛來飛去,他們的話題又轉移到這些小生靈上,阿爾伯特對這些可愛的小動物的瞭解是那麼的詳盡!或者乾脆倆人都默不做聲,靜聽對方柔和的腳步在草地上發出的極有節奏的響聲。有時,她帶上了刺繡,坐在草地上一面細心地穿針引線,一面聽阿爾伯特大聲地朗讀一首詩、一篇散文或者是一部由哈勒母所著的《英國憲法史》,有時阿爾伯特也帶上手風琴,他深情地演奏着一曲輕鬆、單純的田園牧歌,而維多利亞卻完全沉浸在這優美的演奏之中。是的,他們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首幽雅的田園牧歌,如果這首牧歌的要素是快樂、愛情與單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