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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固執與專橫再一次凸現出來,也許是因為在政治上她本人便是傾向于輝格黨,也許更因為她對梅爾本勛爵的迷戀使她失去了冷靜思考的理智,她決不同意調走女侍中的任何一個,這些都是梅爾本勛爵安置的,誰也別想動,她決心與比爾幹到底。
「陛下,關於女侍……”比爾剛一開口,女王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能放棄我的任何女侍。」
「什麼,陛下!」比爾大感意外,「陛下的意思是要將他們全部保留嗎?」「全部。」女王的回答乾脆、肯定、毫無商量的餘地。
「陛下的女侍長和宮廷女侍呢?」「全部」,女王鐵一樣的強硬。
比爾的面孔奇怪地抽搐起來,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但比爾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主張,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比爾帶著一臉的憤慨拂袖而去,什麼事情都無法決定下來,他只有一走了之——組閣的事情便這樣擱淺了。
女王內心卻湧起一種莫名的快感,她趕走了那個想和她鬥法、要搶走身邊的朋友、想把梅爾本勛爵的影響徹底從她心頭清掃出去的傢伙。
她現在急着要做的是把自己的堅決的表現與因此而帶來的「偉大的」勝利及無比的快意告訴她的梅爾本勛爵,她要讓勛爵一起享受這份莫大的歡樂。她匆匆抓過眼前的筆給梅爾本勛爵寫信,她的手有些顫抖:羅伯特爵士的表現很糟糕,他堅持要我放棄我的女侍,對此我回答說我決不同意,而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如此驚慌失措……我是冷靜的,但也非常堅決,我想您看到我的鎮定與堅決一定會很高興;英國的女王是決不會向這種詭計屈服的。請您做好準備,不久便會用着您。
果然不久,梅爾本勛爵又回到了朝廷,繼續他首相的職務。
一切又變得快樂起來,一切的煩惱都在他那迷人的陪伴與談話面前消失了。女王贏得了自己的尊嚴,也重新贏得了即將失去的梅爾本勛爵,那雙鋭利而敏感的眼睛在梅爾本勛爵面前重又變得溫柔如水,那強硬果斷的語調重新變得生動可愛。
只是,這樣的歡樂由於經歷了一場艱苦的紛擾之後更顯可貴。特別在梅爾本勛爵,這一場紛擾使他更能體會到這位君王的寵愛的滋潤與一位姑娘的崇拜的溫暖,如果說,他過去與眾多女人的交往還多少有些逢場作戲任其自然的話,而現在他心靈深處蘊藏的那股情感的源泉卻汩汩而出,那麼的忠誠而純潔,每當他俯首去吻女王的手,他常常感到自己已是熱淚盈眶,是感激還是傾慕?他意想不到一向以為看破人生,一向以灑脫自居的自己竟在步入老年的時刻陷入到一場感情的漩渦之中,那麼的無法自製,猶如一株行將枯萎的老枝,在秋日的金色陽光中重又綻放出絢麗的花朵,于寒風中瑟瑟顫動……
第四章 美滿婚姻一、阿爾伯特一露面,沙築的堡壘剎那間便轟然坍塌。
1839年,維多利亞即位已經兩年了。女王的婚事被提到議事日程,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盼望着她早日完婚。對內閣大臣和她的薩克思·科堡的親戚們來說,這的確是刻不容緩的事情,道理明擺在那裡,如果她不結婚,如果沒有孩子,一旦駕崩,現正在做漢諾威王的維多利亞的那位最不得人心的陰險狠毒的叔父坎伯蘭公爵將繼承英國王位,而薩克思·科堡一族的大權將旁落他手,而對於英國國民來說,他們看慣了那些老氣橫秋的前幾任國王們的齷齪的表演,他們真想一睹年輕女王豪華隆重的令人振奮的婚禮,他們渴望女王完美的幸福的愛情與婚姻,他們渴望這些成為這個日益墮落的社會的精神支柱與生活典範。
薩克思·科堡大舅的兒子阿爾伯特被選定為女王未來的丈夫。這是她的母親與舅舅利奧波德的主意。
但是,現在維多利亞正充滿柔情地聆聽著梅爾本勛爵的長談。她無暇旁顧,甚至她根本就還不曾想過自己的婚事。是的,幾年前,當她還在肯辛頓宮做姑娘的時候,阿爾伯特,那個漂亮英俊的青年曾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甚至在給舅舅的信中宣稱阿爾伯特具有「可以期待使自己獲得完美的幸福的一切素質」,並請求她的「最親愛的舅舅關心一個人的健康,這個人現在於我是如此親愛,您要將他置於特別照顧之下」,並補充道:「我希望並相信這件對我具有那麼重要的事情能一帆風順。」那口氣,儼然阿爾伯特就是她的人了。
然而,那畢竟是少女時代的夢幻,而這種夢幻隨着歲月的流逝與梅爾本勛爵的出現早已煙消雲散,而被另一種新的夢幻所替代:她一刻也離不開梅爾本勛爵。
所以,談到結婚,她是十分的厭惡而且恐懼,她甚至聽也不願意聽。
她不止一次地對梅爾本勛爵說:「此時,我的情緒對結婚十分反感”,談到與阿爾伯特的事,她在給舅舅的信中說:“我們之間並無婚約。」
即便她喜歡阿爾伯特,她「今年也不能最後定約,因為最早,這種事情也要等兩三年以後再說」。她還說她「非常討厭」改變自己目前的生活;並且聲稱,如果她不喜歡他,她也十分渴盼能得到理解,她並沒有負約的疚愧,因為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約定」。這分明是一條緩兵之計,她已在為自己尋找退路。而對梅爾本勛爵,她說得更加明白,毫不掩飾,她告訴他說自己「不怎麼想見阿爾伯特,因為整個事件是樁討厭的事」。
梅爾本勛爵自可以再一次為女王的忠誠而老淚縱橫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