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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王歆將之鎮,與冏同乘謁陵,因說冏曰:「成都王至親,同建大勛,今宜留之與輔政;若不能爾,當奪其兵權。」常山王乂與成都王穎俱拜陵,乂謂穎曰:「天下者,先帝之業,王宜維正之。」聞其言者莫不憂懼。盧志謂穎曰:「齊王眾號百萬,與張泓等相持不能決;大王逕前濟河,功無與貳。然今齊王欲與大王共輔朝政。志聞兩雄不俱立,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重齊王,以收四海之心,此計之上也。」穎從之。帝見穎于東堂,慰勞之。穎拜謝曰:「此大司馬冏之勛,臣無豫焉。」因表稱冏功德,宜委以萬機,自陳母疾,請歸籓。即辭出,不復還營,便謁太廟,出自東陽城門,遂歸鄴。遣信與冏別,冏大驚,馳出送穎,至七里澗,及之。穎住車言別,流涕滂沱,惟以太妃疾苦為憂,不及時事。由是士民之譽皆歸穎。
冏闢新興劉殷為軍諮祭酒,洛陽令曹攄為記室督,尚書郎江統、陽平太守河內苟晞參軍事,吳國張翰為東曹掾,孫惠為戶曹掾,前廷尉正顧榮及順陽王豹為主簿。惠,賁之曾孫;榮,雍之孫也。殷幼孤貧,養曾祖母,以孝聞,人以谷帛遺之,殷受而不謝,直云:「待後貴當相酬耳。」及長,博通經史,性倜儻有大志,儉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頽然而不可侵也。冏以何勖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將佐有功者葛旟、路秀、衛毅、劉真、韓泰皆為縣公,委以心膂,號曰「五公」。
成都王穎至鄴,詔遣使者就申前命;穎受大將軍,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皆封公侯。又表稱:「大司馬前在陽翟,與賊相持既久,百姓困敝,乞運河北邸閣米十五萬斛,以振陽翟饑民。」造棺八千餘枚,以成都國秩為衣服,斂祭黃橋戰士,旌顯其家,加常戰亡二等。又命溫縣瘞趙王倫戰士萬四千餘人。皆盧志之謀也。穎形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惇厚,委事于志,故得成其美焉。詔復遣使諭穎入輔,並使受九錫。穎嬖人孟玖不欲還洛,又程太妃愛戀鄴都,故穎終辭不拜。
初,大司馬冏疑中書郎陸機為趙王倫撰禪詔,收,欲殺之。大將軍穎為之辯理,得免死,因表為平原內史,以其弟雲為清河內史。機友人顧榮及廣陵戴淵,以中國多難,勸機還吳。機以受穎全濟之恩,且謂穎有時望,可與立功,遂留不去。
秋,七月,復封常山王乂為長沙王,遷開府,驃騎將軍。
東萊王蕤,凶暴使酒,數陵侮大司馬冏,又從冏求開府不得而怨之,密表冏專權,與左衛將軍王輿謀廢冏。事覺,八月,詔廢蕤為庶人,誅輿三族,徒蕤于上庸;上庸內史陳鐘承冏旨潛殺之。
赦天下。
東武公澹坐不孝徙遼東。九月,征其弟東安王繇複舊爵,拜尚書左仆射。繇舉東平王楙為平東將軍、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還流民入蜀者,又遣御史馮該、張昌督之。李特兄輔自略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然之,累遣天水閻式詣羅尚求權停至秋,又納賂于尚及馮該;尚、該許之。朝廷論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弟流奮武將軍,皆封侯。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民與特同討廞者,將加封賞。廣漢太守辛冉欲以滅廞為己功,寢朝命,不以實上,眾咸怨之。
羅尚遣從事督遣流民,限七月上道。時流民布在梁、益,為人傭力,聞州郡逼遣,人人愁怨,不知所為;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無以為行資。特復遣閻式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為太守苾以為不可。尚舉別駕蜀郡杜苾秀才,式為苾說逼移利害,苾亦欲寬流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謀,不從;苾乃致秀才板,出還家。冉性貪暴,欲殺流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苾白尚,言:「流民前因趙廞之亂,多所剽掠,宜因移設關以奪取之。」尚移書令梓潼太守張演于諸要施關,搜索寶貨。
特數為流民請留,流民皆感而恃之,多相帥歸特。特乃結大營于綿竹以處流民,移辛冉求自寬。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見之,悉取以歸,與弟驤改其購云:「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閻、趙、楊、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於是流民大懼,歸特者愈眾,旬月間過二萬人。流亦聚眾數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