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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平聽得歡欣鼓舞,因又問道:「像這北拳南革,這些人究竟是何因緣?天為何要生這些人?先生是明道之人,正好請教。我常是不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既好生,又是世界之主宰,為甚麼又要生這些惡人做甚麼呢?俗語話豈不是『瞎倒亂』嗎?」黃龍子點頭長嘆,默無一言。稍停,問子平道:「你莫非以為上帝是尊無二上之神聖嗎?」子平答道:「自然是了。」黃龍搖頭道:「還有一位尊者,比上帝還要了得呢!」
子平大驚,說道:「這就奇了!不但中國自有書籍以來,未曾聽得有比上帝再尊的,即環球各國亦沒有人說上帝之上更有那一位尊神的。這真是聞所未聞了!」黃龍于道:「你看過佛經,知道阿修羅王與上帝爭戰之事嗎?」子平道:「那卻曉得,然我實不信。」
黃龍子道:“這話不但佛經上說,就是西洋各國宗教家,也知道有魔王之說。那是絲毫不錯的。須知阿修羅隔若干年便與上帝爭戰一次,未後總是阿修羅敗,再過若干年,又來爭戰。試問,當阿修羅戰敗之時,上帝為甚麼不把他滅了呢,等他過若干年,又來害人?不知道他害人,是不智也;知道他害人,而不滅之,是不仁也。豈有個不仁不智之上帝呢?足見上帝的
力量是滅不動他,可想而知了。譬如兩國相戰,雖有勝敗之不同,彼一國即不能滅此一國,又不能使此一國降伏為屬國,雖然戰勝,則兩國仍為平等之國,這是一定的道理。上帝與阿修羅亦然。既不能滅之,又不能降伏之,惟吾之命是聽,則阿修羅與上帝便為平等之國,而上帝與阿修羅又皆不能出這位尊者之範圍;所以曉得這位尊者,位分實在上帝之上。”
子平忙問道:「我從未聽說過!請教這位尊者是何法號呢?」黃龍子道:「法號叫做『勢力尊看』。勢力之所至,雖上帝亦不能違拗他。我說個比方給你聽:上天有好生之德,由冬而春,由春而夏,由夏而秋,上天好生的力量已用足了。你試想,若夏天之樹木,百草,百蟲,無不滿足的時候,若由着他老人家性子再往下去好生,不要一年,這地球便容不得了,又到那裡去找塊空地容放這些物事呢?所以就讓這霜雪寒鳳出世,拚命的一殺,殺得乾乾淨淨的,再讓上天來好生,這霜雪寒風就算是阿修羅的部下了,又可知這一生一殺都是’勢力尊者’的作用。此尚是粗淺的比方,不甚的確;要推其精義,有非一朝一夕所能算得盡的。」
玙姑聽了,道:「龍叔,今朝何以發出這等奇闢的議論?不但申先生來曾聽說,連我也未曾聽說過。究竟還是真有個『勢力尊者』呢,還是龍叔的寓言?」黃龍子道:「你且說是有一個上帝沒有?如有一個上帝,則一定有一個『勢力尊者』。要知道上帝同阿修羅都是『勢力尊者』的化身。」玙姑拍掌大笑道:「我明白了!『勢力尊者』就是儒家說的個『無極』,上帝同阿修羅王合起來就是個『太極』!對不對呢?」黃龍子道:「是的,不錯。」申子平亦歡喜,趙立道:「被玙姑這一講,連我也明白了!」
黃龍子道:“且慢。是卻是了,然而被你們這一講,豈不上帝同阿修羅都成了宗教家的寓言了嗎?若是寓言,就不如竟說『無極』『太極』的妥當。要知上帝同阿修多乃實有其人,實有其事。且等我慢慢講與你聽。不懂這個道理,萬不能明白那北拳南革的根源。將來申先生庶幾不至于攪到這兩重惡障裡去。就是玙姑,道根尚淺,也該留心點為是。
“我先講這個『勢力尊者 』,即主持太陽宮者是也。環繞太陽之行星皆憑這個太陽為主動力。由此可知,凡屬這個太陽部下的勢力總是一樣,無有分別。又因這感動力所及之處與那本地的應動力相交,生出種種變相,莫可紀述。所以各宗教家的書總不及儒家的《易經》為最精妙。《易經》一書專講爻象。何以謂之爻象?你且看這『爻』字:“乃用手指在桌上畫道:“一撇一捺,這是一交;又一撇一捺,這又是一交:天上天下一切事理盡于這兩交了,初交為正,再交為變,一正一變,互相乘除,就沒有紀極了。這個道理甚精微,他們算學家略懂得一點。算學家說同名相乘為『正』。異名相乘為『負 』,無論你加減乘除,怎樣變法,總出不了這『正』『負』兩個字的範圍。所以『季文子三思而後行 』,孔子說『再思可矣 』,只有個再,沒有個..
“話休絮聒。我且把那北拳南革再演說一番。這拳譬如人的拳頭,一拳打去,行就行,不行就罷了,沒甚要緊。然一拳打得巧時,也會送了人的性命。倘若躲過去,也就沒事。將來北拳的那一拳,也几乎送了國家的性命,煞是可怕!然究竟只是一拳,容易過的。若說那革呢,革是個皮,即如馬革牛革,是從頭到腳無處不包着的。莫說是皮膚小病,要知道渾身潰爛起來,也會致命的,只是發作的慢,若留心醫洽,也不致于有害大事。惟此『革』字上應卦象,不可小覷了他。諸位切忌:若攪入他的黨裡去,將來也是跟着潰爛,送了性命的!
“小子且把『澤火革』卦演說一番,先講這『澤』字。山澤通氣,澤就是溪河,溪河裡不是水嗎?《管子》說:『澤下尺,升上尺。』常云:『思澤下於民。』這『澤』字不明明是個好字眼嗎?為甚麼『澤火革』便是個凶卦呢?偏又有個『水火既濟』的個吉卦放在那裡,豈不令人納悶?要知這兩卦的分別就在『陰』『陽』二字上。坎水是陽水,所以就成個『水火既濟 』,吉卦;兌水是陰水,所以成了個『澤火革 』,凶卦。坎水陽德,從悲天憫人上起的,所以成了個既濟之象;兌水陰德,從饋懣嫉妒上起的,所以成了個革象。你看,《彖辭》上說道:『澤火革,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你想,人家有一妻一妾,互相嫉妒,這個人家會興旺嗎?初起總想獨據一個丈夫,及至不行,則破敗主義就出來了,因愛丈夫而爭,既爭之後,雖損傷丈夫也不顧了;再爭,則破丈夫之家也不顧了;再爭,則斷送自己性命也不顧了:這叫做妒婦之性質。聖人只用『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兩句,把這南革諸公的小像直畫出來,比那照像照的還要清爽。
“那些南革的首領,初起都是官商人物,並都是聰明出眾的人才。因為所秉的是婦女陰水嫉妒性質,只知有已,不知有人,所以在世界上就不甚行得開了。由憤懣生嫉妒,由嫉妒生破壞。這破壞豈是一人做得的事呢!於是同類相呼,『水流濕,火就燥 』,漸漸的越聚越多,鈎連上些人家的敗類子弟,一發做得如火如荼。其已得舉人、進士、翰林、部曹等官的呢,就談朝廷革命;其讀書不成,無着子弟,就學兩句愛皮西提衣或阿衣烏愛窩,便談家庭革命。一談了革命,就可以不受天理國法人情的拘束,豈不大痛快呢?可知太痛快了不是好事:吃得痛快,傷食;飲得痛快,病酒。今者,不管天理,不畏國法,不近人情,放肆做去,這種痛快,不有人災,必有鬼禍,能得
長久嗎?”
玙姑道:「我也常聽父親說起,現在玉帝失權,阿修羅當道。然則這北拳南革都是阿修羅部下的妖魔鬼怪了?」黃龍子道:「那是自然,聖賢仙佛,誰肯做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