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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文正公□□□中作祠堂山上,命僧守之,山峻無□□□□□□□□□□釣□乃□□□□與灘不相及,突□□□□仆略如□,上平可坐數十人,因以名爾。郭□居天柱峰在餘杭縣界,今為洞霄官,有大滌洞天,見《晉書·隱逸傳》。此五者天下所共聞,僅在浙江數州之間,其四皆吾熟游,而洞霄宮距吾山無三百里,吾領官事二十年,獨未暇一至,孰謂吾為愛山者耶?
張景修字敏叔,常州人,篤厚君子,少以賦知名,而喜為詩,好用俗語,嘗有《謝人惠油衣》云:何妨包裹如風橐,且免淋漓似水鷄。久在選調,家素貧,晚始改官,既敘年,得五品服,作詩寄所厚云:白快近來逢素髮,赤窮今日得朱衣。人或以為笑,然此其性所好,他詩多佳語,不皆如是也。
司馬文正公在洛下與諸故老時游集,相約酒行、果實、食品皆不得過五,謂之真率。會嘗見于詩。子瞻在黃州,與鄰里往還,子瞻既絶俸,而往還者亦多貧,復殺而為三,自言有三養,曰:安分以養福,寬胃以養氣,省費以養財。今予所居,常過我者許幹譽□餐□□之三□□□□□□客之道□□□肯遠來者至□□□一二,然山居饌具不時得,吾又不能多飲,乃□□二者而參行之,戲以語客曰:古者待賓客之禮有燕有享,而享其殺也,施之各有宜;今邂逅而集者,用子瞻以當享非時而特會者,用溫公以當燕遇所當用必先舉以告客。
雖無不笑,然亦莫吾奪也。
石長卿眉州人,嘗從黃魯直黔中數年,數為予誦魯直晚年詩句得意未及成者數聯,猶記其一云:人得遨遊是風月,天開圖畫即江山。以為尤所珍愛者,不肯輕足成之。
士大夫家祭多不同,蓋五方風俗沿習與其家法所從來各異,不能盡出於禮。古者修其教,不易其俗,故周官教民,禮與俗二者不偏廢,要不遠人情而已。韓魏公晚年裒取古今祭祀書,參合損益為《祭儀》一卷,最為得中,識者多用之。近見翟公巽作《祭儀》十捲,而未之見也。
問其大約,謂如或祭于昏,或祭于旦,皆非是,當以鬼宿渡河為候,而鬼宿渡河常在中夜,必使人仰占以俟之。其他大抵類此,援證皆有據,公巽博學多聞,不肯碌碌同眾,所見必每過人也。
俞澹字清老,揚州人,少與魯直同從孫莘老學于漣水軍,魯直時年十七八,自稱清風客,清老云:奇逸通脫,真驥子墮地也。嘗見其贈清老長歌一篇,與今詩格絶不類,似學李太白,而書乃學周越。元祐間清老攜以見魯直欲毀去,清老不肯,乃跋而歸之。黃元明云:魯直□□詩千餘篇,中歲焚三之二,存者無幾,故自名□□集。
其後稍自喜,以為可傳,故複名《敝帚集》。晚歲□刊定,止三百八篇,而不克成,今傳于世者尚幾千篇也。
諸葛孔明材似張子房學學不同,子房出於黃老,孔明出於申韓。方秦之末可與圖天下者非漢高祖而誰,項羽決不足以有為也,故其初即歸高祖,不復更問項羽,異□□之徒,異矣。然而黃老之術不以身易天下,是以主謀而不主奪,圖終而不圖始,陰行□□而不□□□□□□□帝得天下而己不與也。孔明有志于漢者,而度曹操、孫權不在於是,故退耕以觀其人,唯施之劉備為可,其過荀文若遠矣。
以備不足與驅馳中原而吞操,寧遠介於蜀,伺二氏之弊,乃矯漢末頽弱之失,一齊之以刑名,錯綜萬務,參覈名實,用法甚工,而有罪不貸,則以申韓為之也。惟所見各得於心,非因人從俗以苟作此,所以為黃老而不流于蕩,為申韓而不流于刻,故卒能輔其才而成其志者也。
張子房不盡用其材,知高祖非三代之主也,彼假韓彭以為用,而終覆滅之。子房□□謀矣,其可復以身為之乎?至惠帝父子之間,則不肯深與,乃托之商山四老人。吾意卒能羽翼太子者,非四老人所辦,其間曲折,子房實教之也。然而與人謀而得天下,又有以定其後,以開萬世之業,皆謝而不有,非近道者孰能為之。
若孔明則不然,劉備初未必有意復漢,蓋自孔明發之,方委己以聽,而內則費禕、蔣琬,外則張飛、關羽之徒,材皆出已下,可役使不爭,則何憚而不□□□□在前是以姑□于□隅顧二人皆已老,苟□□經營,以及丕、登之世,猶反掌爾。不幸備先死,繼之者禪則無可言矣。使初視二人如高帝之於項籍,則據中原而令四方,何劉璋之足窺乎?暮年數出關陝,豈其本意,知無可奈何,不得不為此以保朝夕。蓋為黃老則近道,為申韓則近術,黃老有不必為,而申韓必求勝,此子房、孔明所以異歟?
王荊公初未識歐文忠公,魯子固力薦之,公願得游其門,而荊公終不肯自通。至和初為群牧判官,文忠還朝始見知,遂有「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之句,然荊公猶以為非知己也,故酬之曰:「它日倘能窺孟子,此身安敢望韓公。」自期以孟子,處公以為韓愈,公亦不以為嫌。及在政府,薦可為宰相者三人同一札子:呂司空晦叔、司馬溫公與荊公也。
呂申公本嫉公為範文正黨,滁州之謫實有力,溫公議濮廟不同,力排公而佐呂獻可,荊公又以經術自任而不從公。然公于晦叔則忘其嫌隙,于溫公則忘其議論,于荊公則忘其學術,不如□安能真見三公之為宰相耶?世不高公能薦人而服其能知人,苟一毫有蔽于中,雖欲薦之亦不能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