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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這裡斷玉鈎沒有收回來,剛試得一試,飛刀已電掣而至,到了離頭丈許,倏地展開,化為一片三丈方圓光幕,將全身罩住,外圈漸有下垂之勢。知道厲害,刀光只要往下一圍,不特通體立即粉碎,化為一股白煙消滅,連血肉都不會有殘餘,便自身嬰兒元神,也同時化為烏有。想要自裁兵解,勢已不能。曉月禪師枉自修煉功深,饒有神通變化,平日妄自狂傲,不肯低首下心向人,到此存亡絶續,危機瞬息的境地,也是心寒體顫,六神皆震。
情知長眉真人仙法神奇,在座諸仙誰也解它不得。便是乞憐求饒,也無用處。
情急之下,頓生悔心。這時只恨孽由己作,用盡心機,先期百計防範,到頭來依然難逃顯戮。料定不免于難,便把雙目閉上,暗運玄功,打算死中求活,將元神縮小,靜俟飛刀上身時,乘隙將元神遁走,作那萬一之想。同時默求師父,恩施格外,特賜原宥,只使身受誅戮,不要傷及元神,便是萬幸。
本心元神不敢即出,戰戰兢兢,潛伏待機。滿擬刀光四外一合,便即了帳。但有絲毫空隙,無論何處,均可變化逃走。正在憂驚顫抖,不知如何是好,等了一會,不見飛刀近身,耳聽眾仙求情之聲。
雖然自覺許有生機,惟恐一時疏神,刀光突然合攏,元神不及遁逃,形神皆滅。存心戒懼,認作一髮千鈞,仍持前念,不敢驟然睜目,分了心神,並遭仇敵恥笑。暗將飛劍緊護元神,潛伏左臂腋下,準備刀光透體時,奮力一擋,略微沖盪開一絲縫隙,飛劍雖未必能保,元神或可倖免。
曉月準備停當,仍無動靜,方始略微分心靜聽,果是玄真子、妙一真人諸舊同門師兄弟,在那裡代向長眉真人求恩原恕。大意說他叛道背師,投身邪教,忘恩反覆,多行不義,該正家法,予以顯戮。但他當初只是一念之差,並未為惡。後受邪魔誘迫,迷途不返,日趨墮落,不能自拔,並非出自本心。
加之貪嗔之念太重,遭受挫折,有激而發。
雖彼執迷不悟,一半也由於弟子等德薄能鮮,不知善處,感化無方,以至今日,為此引咎,情願分任其責。敬乞恩師大發鴻慈,並看在三位老禪師面上,念他相隨多年,能到今日,大非容易。前在本門,實無大過。特降殊恩,姑且原宥,暫免刑誅,予以最後一條自新之路。
曉月禪師聽出語氣純誠,並非賣好做作。又知此刀乃師留本門家法,便幾個道行最高的舊同門,如玄真子、妙一真人等三數人犯了教規,一樣受刑,無力避免。
先還當前古至寶斷玉鈎專破飛劍飛刀,可以抵禦。誰知師父法力仙機神妙莫測,一經相對,仍是相形見絀,萬非其敵。照飛刀的神異威力,誰也阻它不住。按說在眨眼之間,早已應劫上身,怎會虛懸?只覺寒氣森森,逼人肌發,尚未下合,不是數限未到,便是師父允了眾人求恩原宥之請;即或不然,也好趁這將落未落之際,查看一條出路。
似此閉目等死,豈非膽小太過,弄巧反倒誤事,更是冤枉。
曉月念頭一轉,忙即睜眼一看,一干舊同門俱朝飛刀跪下,求告將終。隨侍四弟子俱未在側。在座一二十位仙賓,除白眉、芬陀、媖姆、優曇、李靜虛在座前站立外,俱都迴避旁立。只天蒙禪師一人仍坐原位,右手外向,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金光,將飛刀化成的光罩,似提一口鐘般凌空抓住,不令再往下落,面容端莊。
等妙一真人等求告完畢,忽朝自己微笑道:「可惜,可惜!一誤何堪再誤?長眉真人已允門下諸道友之請,緩卻今日懲處,你自去吧。」說時,奮臂一提,刀光便似一團絲般應手而起,被那五道金光握住,絞揉了幾下,金光銀光同時斂去。禪師手上卻多了一把長約七寸、銀光如電的匕首。同時玄真子等也紛紛叩謝師恩起立,走到禪師面前。
由妙一真人躬身將那飛刀接過,恭恭敬敬拜至殿的中心,雙手捧着往上一舉,仍化一道銀光,飛向殿頂原出現處。又是一聲鳴玉般響聲,便自回匣,不見一點痕跡。曉月禪師死中得活,想不到如此容易,一時心情竟是恍惚,也不知是喜是憂,是愧是悔,獃在那裡。媖姆喝道:
「你已幸逃顯戮,還不革面洗心,自去二次為人,獃在這裡有何益處?」曉月禪師這才想起驚悸過甚,逃生出於意外,竟忘了叩謝師恩,還有對方適纔此舉,不能說是無德於己。側顧座中,惟有舊友知非禪師,正朝自己搖頭嘆息,頗似關切,授意自己,此是洗心革面之機,休再執拗。無如對方俱是仇敵,平日勢不兩立,忽然靦顏向仇人致謝,未免難堪。尤其媖姆和屠龍師太,尚在怒目相視,狀甚鄙夷。
師恩自是應謝,別的仇人實放不下這個顏面。暗忖:「今只倖免一時,將來如何,仍視自己行徑如何而定,也不在此幾句虛言。此時方寸已亂,心志未決,受制前師,與受制仇人不同,何必多此一舉,留人話柄?」匆匆一想,便朝殿外禮拜,謝了師父不殺之恩。隨又起立,也沒向眾說話,只朝中座天蒙禪師合掌說道:"多蒙老禪師佛法相救,免我大劫。
但我罪孽深重,勢已至此,或是從此銷聲隱退,閉門思過;或是重蹈前轍,再犯刑誅。此時尚還難說。敬謝大德,貧僧去也。"
屠龍師太最是疾惡,前在峨眉門下,便與曉月不和。今見他已是日暮途窮,一干舊同門對他如此恩厚,依然不能感化,剛愎倔強,不肯回頭,聽那行時口氣,仍要捲土重來,為仇到底,不禁憤怒,大喝:"無知叛師孽徒慢走!你以為只有師父家法始能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