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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前生必犯了教規,逐出佛門,一經墮劫,便昧夙因,忘卻本來,所以別的都能前知,獨此不能。事隔多年,忽于武夷山中石洞以內,發掘到古高僧錦囊偈語,方若有悟。同時好友葉繽,恰在海底珊瑚林內水穴之中,發現一具坐化千年的枯佛,得到一個古燈檠,與錦囊偈語諸多吻合。事後虔心參詳,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漢時遺體,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燈檠,留待今生遇合,物歸原主。
但今生偏又是玄門中人,殊覺離奇。新近為了此事,特請極樂真人李靜虛引見白眉禪師,初意自己已成散仙,不會再皈依佛門,只不過請其指示前因,到底為了何事墮劫而舍釋入道?如說過去有甚罪惡,見棄佛門,仙佛一體,殊途同歸,一樣都是根深福厚始能成就,能為仙即能為佛。何況前生又是佛門弟子,本有夙世因緣,豈非難於索解?此外還要請教的,便是海底佛火心燈的用途,以及和葉繽的夙世淵源。哪知自眉禪師只將心燈來歷用法指示,對於所問各節,只示機鋒,語甚簡略。
枉自學道多年,智慧靈明,當時只覺他日成就,決不止此,急切之間,仍難參悟。因有「峨眉再見,迴首即是歸路」之語,料定必有深意存焉,時還未至,便不多說。今日一聽說天蒙禪師將臨,忽然靈機連動。現在峨眉上空,忽聽下方僧寺疏鐘清磐,禪唱梵音,又似有甚醒覺。
此為近三百年來未有之景象,甚是奇怪。莫非將來仍要歸依佛門,還我本來面目不成?
謝山念頭一轉,側顧葉繽,站在近側,也在低眉沉思,容甚莊肅。居中站在眾門徒前面的妙一真人和玄真子,正在對談。因人數眾多,隨同迎候的外客,不肯悟越主人,多立在左右兩側,相隔較遠,語聲甚低。彷彿聽玄真子道:"此子居然如此道心堅定,轉動多年,一靈不昧,卻也難得。
人都羡慕師弟有今日成就,哪知福緣善因,早在千年以前種下呢。「白雲大師元敬在旁插口道:」此子既不應在我門中,年紀偏又是個三歲童嬰,禪門中幾位至交,不是衣鉢早有傳人,便是功行將行圓滿,不能待他成就。此子發願又宏,將來外道強敵不知多少,如不得一法力高強的禪師為師,任他生有自來,根器多厚,也難應付。師弟,你這前生慈父,作何打算呢?「妙一真人道:」這一層我早想好了,少時自知分曉。
「餐霞大師問道:」此子之師,可是謝道友麼?「妙一真人點了點頭。白雲大師笑道:」這個果然再好沒有。我真非善知識,已經拜讀玉匣仙示,只差把話寫明,竟未想到,豈非可笑?"
先前眾仙所談,謝、葉二人俱未留意。後頭是一段問答,全聽得逼真。尤其謝山聞言,驚喜交集。照此說法,分明長眉玉匣仙示,早已註明,自己果然還要返本還原,重入佛門。
方在推詳,忽聽白谷逸道:「佛光現了,本來是在金頂,怎會如此高法?必是三位神僧神尼要顯神通度人吧?」峨眉金頂,每值雲霧一起,常有佛光隱現。現時只是一圈彩虹,將人影映入其中,與畫上菩薩的腦後圓圈相似,並無甚強烈光芒。亙古迄今,遊山人往往見此奇景。信的人說是菩薩顯靈,不信的人多說是山高多雲,日華回光,由雲層中反射所致。
但是宇內盡多高山,任是雲霧多密,均無此現象。尤其是身經其境的,那輪佛光總是環在人影的腦後,和佛像一般無二,絶不偏倚,此與峨眉夜中神燈,同是寶景奇蹟。千百年來,信與不信,聚訟紛壇,始終各是其是,並無一人說出一個確切不移之理。這在眾仙眼裡,原無足奇,可是當夜所見佛光,卻與往常大不相同。
眾仙停處本在高空,腳底儘管雲霧迷茫,上面卻是碧霄萬裡,澄淨如洗,並無纖雲。那佛光比眾仙立處還要高些,恰在青天白雲之中突然出現。先也和峨眉金頂佛光相仿,只大得多,七色彩光也較強些,宛如一圈極大彩虹,孤懸天際,看去相隔頗遠。及至眾仙紛運慧目注視,晃眼之間,彩光忽射金光,化作一道金輪,光芒強烈,上映天衢,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間。
可是光中空空,並無人影。眾正驚顧,忽聽身側不遠的知非禪師和無名禪師同聲讚道:「西方普度金輪,忽宣寶相,定有我佛門中弟子劫後皈依,重返本來。如非累世修積,福緣深厚,引度人焉肯以身試驗,施展這等無邊法力?此時局中人應早明白,還不上前領受佛光度化麼?」
這時謝、葉二人瞥見當中迎候的眾仙,自妙一真人、玄真子以次,全都肅立躬身,神態異常誠敬,似要拜倒。一聞此言,猛然警覺,福至心靈,不謀而合,更不暇再看旁人動作,雙雙搶向前頭,剛合掌膜拜,口宣佛號,跪將下去,便覺那輪佛光已將全身罩住,智慧倏地空靈,宛如甘露沃頂,心地清涼,所有累劫經歷,俱如石火電光,在心頭一瞥而過,一切前因後果,全都了了。當時大徹大悟,一同只高呼了一聲:「我佛慈悲。」金輪便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