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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墜落時,二人一般心思,以為這樣緩慢來勢,可駕遁光飛起,或升或降,均可無事。哪知身在仙陣之內,精神早已耗散,劍遁也早失去效用,一任奮力施為,竟飛不起,只是眼花繚亂,身如彈丸,飛墮不測之淵。崖壁上怪石像潮水一般,迎面往上飛起。斜視下面,無數大小石筍森列,宛如劍林矛樹,鋭鋒根根向上,落將下去,便是洞腹穿胸,死於非命。
才想起此中幻境,竟是真的,而自己的飛劍法寶,到此卻在不知不覺中受了禁制,一無用處。
這時小仙童虞孝首先覺得,只有服低告饒,或許還有生路。急喊:「弟子狂妄知罪,教祖原有!」狄鳴歧早對峨眉嚮往,只為師門恩重,不忍二心。近來更知峨眉派道法高深,頗不以虞孝此舉為然。一則同門交厚,知他性剛,如若勸阻,必要獨行。
與其結局更糟,還不如同任其難,到時或有轉機。又以主人和易,自身是客,至多找個沒趣,絶無大凶,才與同行。適纔省悟之後,心已服低,只未出口,聽虞孝一告饒,也在心裡默默求告。說時遲,那時快,本來落處相去下面還遠,二人求告未終,忽墜勢迅速,眼看地底千百成群劍鋒一般的石筍,迎面向上湧來,斷頭折胸,萬難躲閃,心寒膽悸。
二人四目一閉,只等身受。隔了一會,尚未落到亂石叢中,頭既不似初墜時昏暈,身子也似在實地上,不曾往下翻墮。心疑降至中途,被甚東西接住。睜眼一看,身竟坐在地上,面前景物忽然變小,仍是初入小人天界時景象,空中所見石筍林,也在身側不遠,和盆景相似,每根最高不過尺許。
上邊危崖削壁,遇險時所經景物,無不歷歷可數,只是一切俱都具體而微,由下到上,高才丈許。休說二人,便一個尋常人,失足墜落,也不至于就會送命。再看坐處,比起原發腳處,只前行了丈許。說是幻境,周身又是痠痛疲乏,不能起立,算計全境,未行百之一二,竟閙得出死入生,精力交敝,技窮智竭,法術無功,如非省悟服輸,還不知再受多少罪孽。
是真是幻,尚是莫測。再如前行,休說力竭難行,便能行,也無此膽勇。後退也成了驚弓之烏,不知能否。最可惜是在谷中白受了三天大罪,開府盛會,必已過去。
師父當已回山,自己丟此大臉,見面還要責罰。正在相對愧悔,愁思無計,莫決進退,忽見前面危峰削壁之間,有一人影順着上下縱橫數不清的羊腸鳥道,飛馳而來,定睛一看,正是主人諸葛警我。二人大喜,急喊:「道兄快來接引,我二人知過了!」
第二一七回
彈指悟夙因 普渡金輪輝寶相
聞鐘參妙諦 一泓寒月證禪心
諸葛警我也已看見二人,答道:「道兄受驚,筵宴將設。左元洞全境暫時已難遍游,只好等二位舊地重遊了。」聽去聲音極細,彷彿相隔甚遠。二人一聽盛筵未開,才知三日光陰僅只片時,所遇險難卻不止百數,不由驚佩交集,喜出望外。
一會,諸葛警我走近,見面先抱歉道:"適纔因知二兄如欲通行全境,由後山谷走出,尚須時刻。值有一事未向家師覆命,抽暇前往,又和熊道友相見,談了片時。二兄尚未走出,料是途中行法飛行,致觸禁制,被困在此。二兄最終雖仍可由此中走出,終非待客之道。
而小弟奉命掌管,因家師禁法神妙,可幻可真,一切均早設就,身入其中,只有心向本門,才可通過。而資稟緣福太淺,定力不堅,強由外人接引來此僥倖一試的,到時悔心一生,不願再入本門,始得中途被攝脫險,攝向山外。否則,便須家師自行停止禁制。此外便是小弟,也須循着一定門戶途向出入,不亂飛越。
此間看似具體而微,實則景特繁多,包羅萬有,可大可小,與佛家須彌芥子之喻,殊途同歸。別時匆匆,未及回視,不知二兄觸犯哪路禁制,誤入何門。仙法微妙,景中人雖不像滄海藏珠那等細微,如不知一定地方,卻也千頭萬緒,找起來甚是艱難。偏偏又有幾位貴客降臨,中有兩位神僧,帶來一個幼童李洪,說與掌教師尊,前有多世因緣,他又是九世修為,該為佛門弟子,更有巨大善緣未了,非有帶修師父不可。
而聖僧功行,不久圓滿,不再收徒。湊巧謝真人和金鐘島主葉仙姑也同受了聖僧點化,皈依佛門。掌教師尊和家師正把李洪引進到謝真人門下,賓主商談正密,未敢瀆請,方在為難,意欲親來一看。走到路上,忽接家師傳音相告,說二位誤入震宮,因已自己省悟,而能進出小人天界者,均是本門弟子,此時不便任其通行,已在暗中撤禁,使二位仍返原地。
連忙趕來,二兄已果然在此。家師已怪小弟行事冒失,難再引路通行。為時無久,聖僧一去,便須開宴。此時長幼仙賓,均返中元前殿。
右元火宅之遊,只好俟之異日。稍往太元洞一帶遊覽,也到時候了。"二人已心服口服,自然無不唯命,諸葛警我便向前引路。
這時二人雖然勉強起立,身上疲苦仍在,又不好意思出口。心正發愁,因為受了禁制,所以如此,出去後還不知如何。諸葛警我已經覺察,便向二人道:"二兄適纔想多勞頓,這個無妨。小弟身帶家師所煉靈丹,服後立可複原。
至于飛劍法力,也可恢復如初,只不過元氣消耗,暫緩片時,出谷之後,始可隨意施為罷了。"隨取兩丸靈丹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