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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卻熱閙了,差不多世間甚麼樣的壞鬼全都來齊,外加許多魔頭。我跟着打了一陣鬼架,覺着我是勝負兩難,他們那幾個卻未必是人家對手。既然早有準備,怎會只派幾個後輩和大猴子去應付?不是誘敵,便是別有良策,好在禁制重重,妖鬼一時沖不到此,他們忙着和鬼打,都不愛理我。想到此打聽一個行市再回去,好多少出一點力,就便歇歇腳。
因天空已被禁制橫亙,齊師叔仙法神妙,竟隨着人上長,人到哪裡,都攔住。我飛不過去,只得改做穿山甲到此。"
金蟬見她咧着一張大嘴,言詞神情無不滑稽,強忍着笑,告以經過。癩姑笑道:"原來棚裡還埋伏着古神鳩,又有矮老前輩暗中佈置,這就莫怪了。不過這些鬼東西太氣人了,多除他幾個,省得留在世上害人,總是好的。你們除卻真個奉命不能離開的,誰敢跟我打鬼去?上空飛不到,我會帶他做穿山甲。
到了那裡,卻是各顧各。「仙都二女知道此言明是為己而發,不禁玉容微嗔道:」要去我們自己會去,哪個要你來領?四位哥哥姊姊們奉命延賓,不能離開。你做你的穿山甲去,不管我們怎走,準定奉陪就是。「癩姑笑道:」二位女檀越生氣了?我只當你們笑時才現酒渦呢,原來嘟嘴也現,真好看。
以後我只要見到你們姊妹,不叫你們笑,就叫你們生氣。「二女嗔道:」我們沒有那大工夫和你生氣,偏不現出給你看。「癩姑笑道:」這又現了不是?「二女氣道:」少說閒話,你不走,我們先走了,倒要看看你這不被人趕出門的有多大本領!「癩姑笑道:」我小癩子沒甚本領。實不相瞞,方纔由地底鑽出,便是被那鬼玩意趕了來的。
不過我和人動手,照例沒完沒了,死纏。當時打不過,繞個彎又去。到此打一轉,再回去打時,好說並非真敗,只為打到中間,忽然想起這裡有兩個妙人兒,特意抽空跑來看酒渦來的,省得妖鬼說我。"這幾句話一出口,休說金、石、廉三人聽了好笑,連秦紫玲那麼老成的人,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仙都二女更是笑不可仰,怒氣全消。癩姑反板着醜臉,只望着二女面上酒渦,一言不發。眾人見狀,又是一場大笑。這才知是有心作耍,本無芥蒂。
二女也猜嫌悉泯,反覺癩姑有趣。紫玲再一重為引見,更各親近起來。二女見只說笑不走,重又催促。癩姑道:"我是逗着玩,要去,現在時候還早呢。
「紫玲也說:」米、劉諸人無妨,朱師伯另有安排。須俟妖鬼全軍出動,始可前往。縱不全滅,也須去他一半,不必着忙。"於是眾人便在亭中說笑。
候到子初,司徒平忽出傳令,說師尊閉洞前留有仙示,命金、石、秦、廉四人,一交子正,速往二十六天梯,各用新得法寶,分四面截戮妖鬼。陣中已有神鳩,無須近前。來客如願相助,悉聽自便。說完,便見徐祥鵝、周淳、周雲從、趙燕兒四人出洞,接替輪值。
癩姑首先喊聲:「再見!」一道白光,往地下穿去。仙都二女說自己須到陣前穿地而入,免毀山石。隨了金,石、秦、廉四人同行,到了二十六天梯上空,自用法寶裂地開山入陣。不提。
且說米、劉、沙、米諸人正在茅棚中守望,忽聽破空之聲,一道白光飛落嶺上。米明娘看出是本門中人,恐她不知,貽誤事機,出去問明來歷以後,怎麼勸說,癩姑也是不走。明娘出身異派,覺出妖鬼快來,入門日淺,不知來歷根底,再說恐其不快,只得使眼色。米、劉二人方將來人一齊隱去,便聽空中啾啾嗚嗚,鬼聲如潮,忙將禁制展開。
方料妖鬼毫無覺察,不難使之人網,哪知事情並不盡然。妖鬼早知峨眉在二十六天梯有了埋伏,又聞許飛娘約請了兩個異派中的頭等人物,要在開府之日倒轉仙府,毀滅全山,自己自恃邪法高強,不願因人成事。又知敵人氣運正盛,能手眾多,飛娘此舉決難成功。便是自己此行,也只是因為符、令為對方所毀,輕視不理,又失去一心愛女徒,仗着屢劫幽靈,煉就不死之身,乘隙擾亂,給敵人一個厲害,稍出心中怨恨,真想把敵人怎樣,仍辦不到。
樂得故示氣派,不與人合流,獨自行事。算準當晚峨眉諸長老要在太元仙府內閉洞行法,開讀仙示,特意期前趕來。妖鬼平日儘管驕橫,因對方是生平頭一次遇到的強敵,又有準備在彼,由不得也加了幾分小心。一面召集教下全體鬼魔大舉前進;一面派出兩個得力弟子去打頭陣,看看對方何等埋伏禁制。
那初次入伏的,並非徐完本人。而另一面,妙一真人等又深知妖鬼神通變化,靈敏迅速,來去如電。此時正在專心伺隙,稍有動作,便被識破,不易入網。和白、朱二老,各以意會,一面算準神鳩到的時候,命幾個再傳新進往設埋伏;一面卻由嵩山二老主持全局,另加了一番精微佈置。
茅棚剛搭成,神鳩便到,立由易、李諸人轉告楊瑾,乘妖鬼還未算出以前,藏入其內。並告米、沙二小,不到子正,不可放出神鳩。米、劉諸人全都不知底細。
明娘正被癩姑引逗,急惱不得。一聞鬼聲,剛把禁制展開,便覺眼前陰風颼颼。一陣旋沙起處,嶺頭上平空現出兩個面容慘白、瘦骨磷峋的妖人,都是身着麻衣,鬢垂兩掛紙錢,一手執着一柄上面黑煙繚繞的鐵叉,一手持着一面上繪妖符,血污狼藉,長約二尺的麻幡,身子凌虛而立,若隱若現。正當四山雲起,月黑天陰的子夜,那神情說不出的陰森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