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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莊稼我不是行家裡手,只想做一個誠實的耕耘者,播下希望的種子;培育人我不敢說能為人師表,只是和真摯的朋友們一起學愛這個世界,愛一切被愛的人和事。總想為朋友在春季送上一束散逸着淡淡清香的花,在盛夏送上一杯甘之如飴的泉水,在深秋送上一片着意採摘的楓葉,在寒冬送上一份相屬相知的問候……對人生真諦的探索和追求,使我和讀者朋友們心心相印,互為知己。今天,讓我把三個喜訊告訴大家——目前,我們的刊物擁有了創刊以來最多的讀者朋友——
187萬;最近,在甘肅省首屆期刊評選中,讀者文摘月刊被評為優秀期刊;
9月初,全國首屆期刊展覽在北京舉行,讀者文摘月刊將赴京參展,並以多種形式同讀者見面。
在這個擁有百萬之眾的大家庭裡,每個人都用明眸傳遞着求知、進取、理解和信任的目光,讓我們在友誼的交往中攜起手來,共同為自己的這塊生活園囿的沃土再添一片新綠! 散步寫作莫懷成
我們在田野上散步:我,我的母親,我的妻和兒。
母親本不願出來的;她老了,身體不好,走遠一點就覺得很累。我說,正因為如此,才應該多走走。母親信服地點點頭,便去拿外套。她現在很聽我的話,就像我小時候很聽她的話一樣。
天氣很好。今年的春天來的太遲,太遲了,有一些老人挺不住,在清明將到的時候死去了。但是春天總算來了。我的母親又熬過一個酷冬。
這南方初春的田野!大塊小塊的新綠隨意地鋪着,有的濃,有的淡;樹上的嫩芽兒也密了;田裡的冬水也咕咕地起着水泡……這一切都使人想著一樣東西——生命。
我和母親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兒子走在後面。小傢伙突然叫起來:「前面也是媽媽和兒子,後面也是媽媽和兒子。」我們都笑了。
後來發生了分歧:母親要走大路,大路平順;我的兒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不過,一切都取決於我。我的母親老了,她早已習慣聽從她強壯的兒子,我的兒子還小,他還習慣聽從他高大的父親;妻子呢,在外面,她總是聽我的。一剎時我感到了責任的重大,就像民族領袖在嚴重關頭時那樣。我想一個兩全的辦法,找不出;我想拆散一家人,分成兩路,各得其所,終不願意。
我決定委曲兒子了,因為我同着他的時日還長,我同着母親的時日已短。我說:「走大路。」但是母親摸摸孫兒的小腦瓜,變了主意:「還是走小路吧!」她的眼隨小路望去:那裡有金色的菜花,兩行整齊的桑樹,盡頭一口水波粼粼的魚塘。「我走不過去的地方,你就背着我。
」母親說。
這樣,我們就在陽光下,向着那菜花、桑樹和魚塘走去了。到了一處,我蹲下來,背起了母親,妻子也蹲下來,背起了我的兒子。我的母親雖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兒子雖然很胖,畢竟幼小,自然也很輕,但我和妻子都是慢慢地,穩穩地,走得很仔細,好像我背上的同她背上加起來,就是整個世界。 散文二篇張曉風
春天必然曾經是這樣的:從綠意內斂的山頭,一把雪再也撐不住了,噗嗤的一將冷麵笑成花面,一首澌澌然的歌便從雲端唱到山麓,從山麓唱到低低的荒村,唱入籬落,唱入一隻小鴨的黃蹼,唱入軟溶溶的春泥——軟如一床新翻的棉被的春泥。
那樣嬌,那樣敏感,卻又那樣渾沌無涯。一聲雷,可以無端地惹哭滿天的雲,一陣杜鵑啼,可以鬥急了一城杜鵑花。一陣風起,每一棵柳都吟出一則則白茫茫、虛飄飄說也說不清、聽也聽不清的飛絮,每一絲飛絮都是一株柳的分號。反正,春天就是這樣不講理、不邏輯,而仍可以好得讓人心平氣和。
春天必然曾經是這樣的:滿塘葉黯花殘的枯梗抵死苦守一截老根,北地裡千宅萬戶的屋樑受盡風欺雪擾自溫柔地抱著一團小小的空虛的燕巢。然後,忽然有一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村水廓都攻陷了。柳樹把皇室的禦溝和民間的江頭都控制住了——春天有如旌旗鮮明的王師,因為長期虔誠的企盼祝禱而美麗起來。
而關於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經有這樣的一段故事:在詩經之前,在尚書之前,在倉頡造字之前,一隻小羊在嚙草時猛然感到的多汁,一個孩子在放風箏時猛然感覺到的飛騰,一雙患風痛的腿在猛然間感到的舒活,千千萬萬雙素手在溪畔在江畔浣紗的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脈……當他們驚訝地奔走互告的時候,他們決定將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狀,用一種愉快的耳語的聲量來為這季節命名——「春」。
鳥又可以開始丈量天空了。有的負責丈量天的藍度,有的負責丈量天的透明度,有的負責用那雙翼丈量天的高度和深度。而所有的鳥全不是好的數學家,他們吱吱喳喳地算了又算,核了又核,終於還是不敢宣佈統計數字。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給蝴蝶去數。所有的蕊,交給蜜蜂去編冊。所有的樹,交給風去縱寵。而風,交給檐前的老風鈴去一一記憶、一一垂詢。
春天必然曾經是這樣,或者,在什麼地方,它仍然是這樣的吧?穿越煙囪與煙囪的黑森林,我想走訪那躑躅在湮遠年代中的春天。 散文二章
二中國二我留在最邊緣的海岸,一朵白雲的下面。山河把我們分開了。海洋把我們分開了。
分離得又長又遠……讓我們在回憶裡相逢吧。一個人在燈下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