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望着她在人流中時隱時現的背影,使我這個對於個人生命價值有清醒認識的人感到羞慚,儘管我自知無論我如何奮鬥都不可能使她在未來的後半生中不再騎自行車,而擁有一輛私人小汽車,但她如此不輕鬆地騎自行車追趕生活,總是有我們對她沒有盡到責任的地方。我怕十年、二十年過去,直到成為一個老太婆還是抱怨着、騎着笨重的自行車,追趕着總也追不上的希望和憧憬。
外國人說中國是自行車的王國,但他們無法理解騎自行車的中國人在創建着怎樣的生活。我們辛勞,有時几乎是疲于奔命,生活有些艱難,大家又苦于總也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但騎自行車的中國人依然在前進,而且在相互提示不要忘記自己肩負的社會責任。如果說中國文化曾在「淨」與「靜」的境界中控索人性,那麼中國人創建的自行車文化卻是在前進與辛勞中擁抱世界與未來。
她是我們中間的一個,一個騎自行車的中國人。 啟示蔣夷牧
我喜歡在海邊靜靜地思索。當軀體休息下來的時候,往往是大腦最活躍的時候面對浩瀚無邊的大海,就像面對縹渺無涯的星空一樣,思維的翅膀在這廣闊的天地裡會飛得很遠、很遠……我凝視着。頭上,那比地球還古老的陽光,遠處,那像大海一樣悠久的群山,那從未止息過的碧波,那日夜進退的潮水,甚至,就在我身邊,這一塊目睹了多少人間滄桑的礁石。這一切,都會使人想到世界的永恆,自然的永恆。
哦,再想去呢,我便常常墮入一種無名的悵惘:人,在自然面前顯得多麼短暫、渺小……可是有一天,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海邊遇見了一位熟識的老漁民。我們攀談了起來。從打漁聊到天氣,從大海聊到人生。我忽然感嘆地說:「人和海相比,真是太渺小,太短促了。
」老漁民似乎不加思索地笑了笑,隨口說:「那是你會想,海懂得什麼?!」他的不經意的回答,猶如一道電光在我心靈深處一閃。我似乎獲得了一種啟示。我望着大海,群山、礁石……許久,忽然產生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思想。我想,是呵,海懂得什麼?!山懂得什麼?!它們雖然已經存在了億萬年,今後,也許還將存在更多的億萬年;可是,它們並沒有也不可能感知和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哪怕一分種,一秒種呢!而人,雖只有短短的幾十年的歲月,卻每時每刻,甚至在夢中也都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自身的存在。
而且,不正是人類自己賦予了大自然以人的面貌、思想和感情嗎?在無知的自然面前,人,難道不該感到驕傲和神聖嗎?我頓時覺得第一次用另一種眼光審視着眼前的大海,並彷彿感到自己漸漸高大起來……我為這意外的收穫而高興。我急忙跑去找那位漁民。可是沙灘空空的,老漁民已經出海了。舉目望去,只見前方的海面上一葉小舟在風浪中駛去,駛去。
而我,那些無名的悵惘也彷彿被它帶走了…… 啟示的啟示沉思與遐想伊人
牆壁上,一隻蟲子在艱難地往上爬,爬到一大半,忽然跌落了下來。
這是它又一次失敗的記錄。
然而,過了一會,它又沿著牆根,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了……。
第一個人注視着這只蟲子,感嘆地說:“一隻小小的蟲子,這樣的執著、頑強;失敗了,不屈服;跌倒了,從頭干;真是百折不回啊!
我遭到了一點挫折,我能氣餒、退縮、自暴自棄嗎?
難道我還不如這一隻蟲子?!”
他覺得自己應該振奮起來。
他果然振奮起來了。
這只蟲子再一次從牆壁上跌落下來……第二個人注視它,禁不住嘆氣說:“可憐的蟲子!這樣盲目地爬行,什麼時候才能爬到牆頂呢?
只要稍微改變一下方位,它就能很容易地爬上去;可是,它就是不願反省,不肯看一看。唉——可悲的蟲子!
反省我自己吧:我正在做的那件事一再失利,我該學得聰明一點,不能再悶着頭蠻幹一氣了——我是個有思維頭腦的人,可不是蟲子。
我該感謝你,可憐的蟲子,你啟迪了我,啟迪了我的理智,叫我學得聰明一些……”果然,他變得理智而聰明了。
第三個人詢問智者:“觀察同一隻蟲子,兩個人的見解和判斷截然相反,得到的啟示迥然不同。
可敬的智者,請您說說,他們哪一個對呢?”
智者回答:「兩個人都對。」
詢問者感到困惑:「怎麼會都對呢?」“對蟲子的行為,一個是褒揚,一個是貶抑,對立是如此鮮明。
然而,您卻一視同仁,您是好好先生嗎?
您是不願還是不敢分辨是非呢?”
智者笑了笑,回答道:“太陽在白天放射光明,月亮在夜晚投灑清輝,——它們是『相反』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太陽和月亮,究竟誰是誰非?
假如你拿着一把刀,把西瓜切成兩半——左右兩邊是『對立』的。
你能不能告訴我:『是』和『非』分別在左右的哪一邊?
不分是非的好好先生不足為訓。但是,世界並不是簡單的『是非』組合體。
同樣觀察蟲子,兩個人所處的角度不同,他們的感覺和判斷就不可能一致,他們獲得的啟示也就有差異。
你只看到兩個人之間的『異』,卻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的『同』:他們同樣有反省和進取的精神。
形式的差異,往往蘊含著精神實質的一致。
表面的相似,倒可能掩蔽着內在的不可調和的對立。
好,現在讓我來問一問你:你的認識,和我的認識,究竟誰是誰非?”
詢問者羞愧地笑起來。 悄悄話黃金時代你的朋友
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