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因此發奮,自己動手設計三座一套的大書櫥,又自己找木匠。那幾個月,整天看他手執鋼尺煞有介事在房間來回測量,我和小兒子顛前跑後出謀劃策。計劃常常改動,材料又總是接不上,然後又是裝玻璃,配鎖子,請朋友借車拉回家,沿牆一溜擺開,果然輝煌無比。丈夫先要我拿相機取各種角度,擺各種姿勢,拍他和書櫥的合影。
又一連幾個鐘頭坐在小凳子上,心醉神迷地望着新情人。幸福夠了,要將書放進去,才發現由於設計錯誤,所有的櫥門都打不開!
丈夫固然不盡善盡美,一開始認定他便不打算另謀出路。書桌卻常常在夢想之中。
夢想有張古老的大書桌,墨黑,光可鑒人,四足撐地如巨獸般紋絲不動,且有秘屜可私藏情書、遺囑、古玩珍奇。今年有幸住進長影廠作家寫作樓,房間裡有張豪華的大書桌。夜間無應酬,極靜,坐在桌前想寫點什麼,誰知連寫日記都不能。
只好恢恢熄燈上床,聽那蟈蟈叫得氣促心跳,血湧如潮。
是啊,誰能對一張太陌生、太嚴肅的面孔娓娓抒情呢?
還收集和筆有關的東西,例如稿紙。每到一處,便貪婪地向編輯部索求稿紙,每式一本存檔,漸貯存上花色品種二十餘。每有作品,抄短詩擇格子疏朗。抄組詩選行距細密,常常屢試數樣方得稱心,身後拋下紙團無數。
草稿則喜大白紙,寫詩要將紙裁成長條,越長越好,一氣呵成,讀時雙手輪卷,猶如戲台上長長的狀紙;寫散文則要
16開大張白紙,小字如豆,大字如瓜,信繮跑馬,不計字數,任它天涯海角。
丈夫寫大塊文章,所費稿紙之巨令我望塵莫及。不管行距,只要質地挺刮,橫線明媚,一律落入虎口。且應用極廣,包裝、防震、便條,信手撕去,不管普通稿紙或是珍品。結婚不過半年,有日檢視寶藏,竟損失多半。
心痛之極,將所餘藏品盡數搬出,或草稿,或寫信,揮霍殆盡。自此不當守紙奴。但是看到別人有好稿紙,眼睛終是不捨。
由於常和郵局打交道,用他們的話是每天都要上綠色郵窗去報到,混熟了,有紀念郵票總要給我留着。其實對於集郵我完全外行,我只是非常喜歡新穎的圖案。
給朋友選貼郵票也是樂趣之一:給自強不息者嘯嘯駿馬;給纏綿多情的女友黛玉葬花;給目不斜視的老夫子卻是全運會一位玲瓏女操——開開玩笑!
丈夫圖省事,手頭一沒有現成郵票,便到我私家小鐵盒自然保護區偷獵,一抓一大把。與其鬥爭多次,終是本性難移。為了不讓那些美麗的郵票伴隨他的枯燥無味的文章旅行,我的朋友們只好接受大眾郵票了。
對於筆的侍奉是這樣挑剔,這樣仔細,其他方面卻糊塗得出汁。有些文藝界同行大會小會見過,握過手,通過信,再見面時心裡還要嘀咕:這是張三?是李四?
錢包、鑰匙圈更是常常遺失,幸而也常常有好人完壁歸趙。
外出參觀某奶品廠,廠長極熱情,泡奶茶招待,先問香不香?香!香得精神緊張,因為他接着就十分誠懇地請求:「為我們的奶粉寫一首詩吧!」又到某養殖場,設魚宴,舉座稱羡不已,代主人湊趣:「為我們的魚宴寫首詩吧。」筷子尚未擱下,一塊炸得焦脆的鳳尾魚卻鯁在喉中,滋味頓失。
也不認為詩是那麼高雅,須焚香淨手方能觸摸。有人就寫得灑脫。上意大利餐館赴宴,臨水覽月,游魚歷歷可數,你還沒醒過神來,那最後一道菜,對於他可能已是整整齊齊的一首詩了。又如傅天琳,出訪西德時她使勁睡,睡得她自己都嘖嘖稱奇,讓我們大把大把吞食安眠藥的人,恨得半夜頻頻掛電話吵她。
但是回國來,她卻整整寫了一本《紅草莓》。
這麼一比,自己不免覺得十分沮喪。已是不斷向周圍打揖,承認才氣不足,筆頭笨拙,人們仍然以懷疑的目光圍困。其實有一個很世俗很難出口的原因就是:縱然我冒險將我的筆帶上,不畏行李沉重,還帶了各式稿紙,但誰又能把家中這張油漆斑駁的破書桌一起搬來呢?
但願詩會筆會的未來主持者不要讀到這篇文章。因為偌大中國,還有許多地方我沒有去過呀。 別出心裁的「懲罰」洛陽晚報趙寧寧
在德國布來梅有這樣一個「習俗」:假如你年滿
30歲時仍未婚,那麼你必須到布來梅大教堂前勞動一次——男性打掃大教堂的台階,女性擦洗酒桶開關。
孑然一身的斯特凡剛過罷
30歲生日,朋友們便通知他某月某日某時到大教堂前勞動。當然事先是和他商量過的,並已到警察局申報過。
到了預定的這一天,斯特凡身穿黑色燕尾服,戴一頂高頂禮帽,打扮得活像上個世紀的紳士
每年到教堂前來勞動的人都必須如此,在朋友們的陪伴下來到大教堂前。
大教堂前的階梯總是一塵不染,掃什麼呢?不要緊,朋友們自有辦法——只見有人從汽車裡拖出幾個大袋子,把裡面的酒瓶蓋嘩啦一聲全撒在大教堂前的階梯上。
斯特凡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瓶蓋掃在一起。朋友們則在一邊喝着飲料觀陣,還有一架老式風琴演奏着輕鬆歡快的民族音樂為他伴奏。
眼看斯特凡就要把瓶蓋全部掃在一起了,他的朋友們又稀里嘩啦把剛掃到一起的瓶蓋撒得到處都是。斯特凡只好重新開始,並無怨言。
我問他的朋友,他要掃到何時才算完事?他們說直到一位姑娘來吻他,並且必須是一位素不相識的少女。
我不由得為他擔起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