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克斯先生記了。
「你叫什麼,你這傢伙?」納普金斯先生大發雷霆說。
「維勒,」山姆回答。
「對新門監獄的案件日程表來說倒是個很好的名字,」納普金斯先生說。
這是一句笑話;因此,競克斯。格倫謨。德伯雷。麥士爾和全體警察,都大笑了五分鐘之久。
「把他的名字記下來,競克斯先生,」市長說。
「‘勒,字是兩個’L~朋友,」山姆說。
聽了這話,一個倒霉的警察又笑了一聲,因此市長就威嚇說要馬上押起他來。在這種時候,笑錯了對象是危險的事情哪。
「你住在哪裡?」市長說。
「哪裡能住就住在哪裡,」山姆答。
「記下來,競克斯先生。」市長說。「照他自己的話說起來他是個浪人;不是嗎,競克斯先生?」
「當然是的,市長。」
「那末我要把他押起來。既然如此我就要押他,」納普金斯先生說。
「這個國家的司法是很公平的,」山姆說。「市長押別人一次,自己就要受兩次報應。」
聽了這麼一個警句,又有一個特別警察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努力裝得那麼出奇地莊嚴,所以市長立刻就看出了是他。
「格倫謨,」納普金斯先生說,氣得臉紅了;「你怎麼竟敢選了這樣的一個不中用的和丟臉的人當特別警察‧你怎麼敢這樣,先生?」
「我很抱歉,大輪,」格倫謨結結巴巴地說。
「很抱歉!」大怒的市長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這種失職的行為的,格倫謨先生;得拿你做個榜樣以儆傚尤。把那傢伙的警棍拿走。他喝醉了。你醉了,你這傢伙。」
「我沒有喝醉呀,大人,」那人說。
「你是醉了,」市長反駁他說。「我說你醉了的時候你怎麼敢說你沒有醉,呵,先生‧他有酒氣嗎,格倫謨?」
「酒氣衝天,大輪,」格倫謨回答說;他模模糊糊地覺得什麼地方是有一股甜酒味兒。
「我就知道嘛,」納普金斯先生說。「他一走進來,我看見他那興奮的眼光就知道他醉了。你注意到他那興奮的眼光嗎,競克斯先生?」
「當然羅,市長。」
「今天早上我一滴酒也沒有碰呀,」那人說,他要多清醒有多清醒。
「你怎敢對我扯謊?」納普金斯先生說。「他此刻是不是醉的,競克斯先生?」
「當然羅,市長,」競克斯答。
「競克斯先生,為了這人目無法紀,我要押他。寫一張覊押票,競克斯先生。」
那特別警察原來是要被押起來的,但是,作為市長的顧問的競克斯先生(他曾經在一個鄉村律師的事務所裡受過三年法律教育),就着市長的耳朵說這是不可以的;因此,市長就發表了一通演說,說是顧念那警察的家庭起見,只把他申斥一番,然後革職就行了。於是就把那特別警察痛罵了一刻鐘之久,然後就打發他走了:格倫謨。德伯雷。麥士爾和其他的法警們喃喃地稱頌納普金斯先生的寬大。
「那末,競克斯先生,」市長說,「讓格倫謨宣誓具結。」
格倫謨隨即宣誓具了結;但是,因為格倫謨有點兒頭昏腦脹,又因為納普金斯先生的午飯差不多要開了,所以納普金斯先生就採取簡捷的辦法,提出了些誘導性的問題問格倫謨,格倫謨就儘可能一一作肯定的回答。所以訊問就非常順利而且非常令人中意地完結了;證實了維勒先生兩次毆打罪,文克爾先生一次威脅罪,史拿格拉斯先生一次撞人罪。這一切都辦得稱了市長的心之後,市長就和競克斯先生低聲商議起來。
商量了大約十分鐘,競克斯先生回到桌子那頭去了;市長呢,在椅子上挺起腰,先咳嗽了一聲,正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就插嘴了。
「對不起,市長,我打斷了你的話頭,」匹克威克先生說;「但是在你要發表和實行你根據剛纔的各種陳述所形成的任何意見之前,我必須要求把關於我個人的事情說出來的權利。」
「閉嘴,先生,」市長斷然地說。
「我只好服從你了,市長,」匹克威克先生說。
「閉嘴,先生,」市長打斷他說,「不然的話我要叫人拉你出去了。」
「你高興叫你手下人怎麼,你就吩咐他們怎麼做好了,市長,」匹克威克先生說;「照他們那種順從的樣子,我完全相信,你無論下什麼命令,他們都會執行的;但是,市長,恕我冒昧,我要求說話的權利,直到我被用武力拉出去才罷。」
「堅持匹克威克主義,」維勒先生聲音很大地叫。
「山姆,別響,」匹克威克先生說。
「啞得像一隻破鼓了,先生,」山姆回答。
納普金斯先生看見匹克威克先生表現出這種少有少見的膽量,大為驚駭地對他凝視着;並且顯然打算很憤怒地反駁他幾句什麼,但是那時競克斯先生扯扯他的袖子,對他耳朵裡悄悄地講了幾句。市長對於他的話做了一種聽不完全的回答,於是又悄悄地耳語起來。
競克斯顯然是在諫勸市長。
最後,市長很勉強地表示可以再聽幾句陳述了,就對匹克威克先生狠狠地說~~「你要說什麼?」
「第一呢,」匹克威克先生說,從眼鏡後面射出一道使納普金斯都畏縮的眼光,「第一,我想知道我和我的朋友們為什麼被帶到這裡來的?」
「我得告訴他嗎?」市長用耳語聲對競克斯說。
「我想還是告訴他好,市長,」競克斯用耳語聲對市長說。
「有人正式向我告發,」市長說,「說是怕你要決鬥,說那另外一個叫特普曼的,就是從中幫助和教唆你的人。因此呢~~呃,競克斯先生呵?」
「當然羅,市長。」
「因此,我找你們兩人來,來~~我想是這樣的,競克斯先生呵?」
「當然羅,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