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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伊頓斯威爾;關於那裡的政黨的情形;關於一個選舉~~為這個古老。忠誠和愛國的市鎮選出一位參加國會的議員
我們坦白承認,一直到我們初次埋頭研究匹克威克社的浩瀚的檔案那個期間,我們從來也沒聽說過伊頓斯威爾這個地方;我們也同樣坦白地承認,我們曾經查考過它是現在的什麼地方,但是查不出來。我們知道人們對於匹克威克先生的每一札記和記載都是深信不疑的,我們也不敢憑着我們的記憶來反對這位偉人所記錄的言論,所以參考了一切可供參考的有關這一問題的憑據。我們查遍甲乙兩種目錄的地名,沒有找到伊頓斯威爾這個名字;我們把我們的優秀出版家為了社會之便而出版的《本州袖珍地圖》的每一個角落都仔細看過,而我們的研究也得到同樣的結果。因此我們相信,匹克威克先生因為要避免得罪什麼人,並且因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所特有的那種審慎,故意把他去觀察的地方的真名字用一個假名代替了。有一件小事使我們確信了這個想法,這件事本身顯然是微不足道的,可是按照這種觀點想來,卻並非不值得注意的。我們在匹克威克先生的筆記本上可以找到這樣的記載,說他自己和他的隨從們的座位是在瑙裡治驛車公司買的;但是這句話後來又被劃掉了,像是要連那市鎮的方向也隱瞞起來的樣子。因此,我們不對這問題冒昧加以猜測了。只好立刻開始敘述這段經歷,將他的描寫供作我們的材料就滿足了。
那末,伊頓斯威爾的人民呢,就像許多別的小市鎮的人民一樣,認為他們自己是非常了不起的;而伊頓斯威爾的每個男子,知道自己起模範作用的重要性,所以都覺得義不容辭要全心全力地和那劃分該鎮的兩個黨派之一聯合起來。那兩黨是「藍黨」和「淺黃黨」。藍黨利用一切機會反對淺黃黨,淺黃黨也利用一切機會反對藍黨;因此,只要在公共集會上,在市政廳,在市場上,藍黨和淺黃黨碰了頭,就要爭論和吵閙起來。既然是這樣的互相傾軋,所以几乎不用說,伊頓斯威爾的一切都是黨派問題了。假使淺黃黨提議在市場上開個天窗,藍黨就召開群眾大會,痛斥這個提議;假使藍黨提議在大街上多造一個水龍頭,淺黃黨就一致起來大驚小怪地反對。商店分藍黨商店和淺黃黨商店,旅館分成藍黨旅館和淺黃黨旅館;連教堂裡也有藍黨的過道和淺黃黨的過道。
這兩個強大的黨派應該各有各的機關報和代表,這當然是極其重要和萬不可少的:因此這市鎮上有兩種報紙~~《伊頓斯威爾新聞報》和《伊頓斯威爾獨立報》;前者擁護藍黨的主義,而後者無疑是以淺黃黨的立場辦的。它們都是好報紙。那種社論,那種猛烈的詬罵!~~「我們的毫無價值的同行,那《新聞報》」~~「那份丟臉的和怯懦的日報,《獨立報》」~~「那個虛偽的和下流的印刷品,《獨立報》」~~「那個卑賤的和造謡的誹謗者,《新聞報》;」~~這些,還有其他刺激精神的斥罵,佈滿了這兩種報紙的每一期的各欄,在市民的胸中激起最強烈的愉快和憤慨。
匹克威克先生憑着他一貫的先見之明和智慧,選了這個特別合意的時機到這市鎮上來。像這樣的競選是從來沒有過的。史倫基府的塞繆爾。史倫基大人是藍黨的候選人;靠近伊頓斯威爾的非茲金宅邸的荷瑞蕭。非茲金老爺呢,是被他的朋友們說服了出來維護淺黃黨的利益的人。《新聞報》警告選民們說,不僅是英格蘭的眼睛,而且是整個文明世界的眼睛,都在注視着他們;《獨立報》卻斷然地提出質問,伊頓斯威爾的選民們到底是像他們一向所認為的那樣是大好老呢,還是既不配稱為英國人也不配享受自由的幸福的下賤而卑鄙的工具。從來沒有過像這樣激動全市的風潮。
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同伴們在山姆的協助下從伊頓斯威爾的馬車的車頂上爬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藍色的絲質大旗子在武器旅社的窗口飄着,而每一扇窗框上都貼了標語,用巨大無比的字通知可敬的塞繆爾。史倫基的委員每天都坐在那裡。一大群閒人聚在馬路上,看著陽台上的一個啞嗓子的男子,他顯然是為史倫基先生宣傳得面紅耳赤;但是他的議論的力量和特點不免有點兒被街角上的四隻大鼓的不斷的敲聲所損害,那些鼓是非茲金先生的委員放在那裡的。但是在那演講的人旁邊,有一個忙碌的少年人,他時時脫下帽子,示意聽眾歡呼,而聽眾就極其熱情地照着去做;紅臉的紳士繼續講下去,講到臉上比以前更紅了,好像這就是達到了他的目的,跟有什麼人聽了他的話是一樣的。
匹克威克派們剛下車,就被一支誠實而有獨立性的群眾包圍了,並且對他們發出三聲震耳欲聾的歡呼,他們的歡呼被群眾的主力所響應(因為群眾一點兒也不用知道他們在歡呼什麼),擴大成為一陣勝利的巨吼,連陽台上的紅臉男子都不說話了。
「萬歲!」群眾最後喊了這一聲。
「再來一下,」陽台上的年輕的領導者尖叫說,於是群眾又叫喊了一聲,好像肺是生鐵的,裡面有鋼的機器。
「永遠要史倫基!」誠實而有獨立性的人們吼叫。
「永遠要史倫基!」匹克威克先生響應地叫,脫下了帽子。
「不要非茲金!」群眾吼叫。
「當然不要!」匹克威克先生喊。
「萬歲!」於是又來了一陣咆哮,像是打了吃冷肉的鐘之後整個獸苑裡發出的聲音。
「史倫基是誰!」特普曼先生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