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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錯,」代辯人輕咳一聲說。「你說得對,我的好先生,她年紀是老了一點兒,然而她是一個老家族出身,我的好先生;樣樣都老。這家族的締造者到肯特州來的時候,正是裘裡厄斯。凱撒侵犯不列顛的時候;~~他的後代只有一個人沒有活到八十五歲,而他是因為被亨利殺了頭的緣故。那位老太太現在還沒有滿七十三歲呢,我的好先生。」小矮子停下來,吸了一撮鼻煙。
「唔,」金格爾先生喊叫。
「唔,我的好先生~~你不吸鼻煙嗎‧~~啊!這倒好~~浪費的習慣呵~~那末,我的好先生,你是一個出色的青年,深通世故的人~~很能夠拚命掙家當,只要有資本的話,是嗎?」
「唔,」金格爾先生又說。
「你懂得我的意思嗎?」
「不大懂。」
「你覺得怎麼樣~~我的好先生,我向你提出來吧,你覺得怎麼樣~~五十鎊和自由,是不是比華德爾小姐和承繼遺產的希望好些?」
「不成~~一半還不夠!」金格爾先生說,站了起來。
「慢,慢,我的好先生,」小小的辯護士勸諫地說,拉住他的衣鈕。「不小的一筆款子了~~像你這樣的人馬上就會把它變成三倍的~~五十鎊可以有許多用處哪,我的好先生。」
「一百五十鎊用處更大,」金格爾先生冷冷地回答。
「罷了,我的好先生,我們不必浪費時間來斤斤計較了,」小矮子重新說,「喂~~喂~~七十吧。」
「不行,」金格爾先生說。
「不要走呀,我的好先生~~請你不要性急,」小矮子說。「八十吧;好了:我馬上寫張支票給你。」
「不行,」金格爾先生說。
「好的,我的好先生,好的,」小矮子說,仍舊拉住他;「你說要什麼數目才行吧。」
「費本錢的事情,」金格爾先生說。「已經用掉的~~車馬費,九鎊;執照費,三鎊~~就是十二鎊~~賠償費,一百鎊~~一百十二鎊~~壞了名譽~~損失了女人~~」
「是的,我的好先生,是的,」小矮子說,帶著心裡明白的神氣,「不必介意這最後兩點。那是一百十二鎊~~就算一百鎊~~得羅。」
「還有二十,」金格爾先生說。
「來,來,我出張支票給你,」小矮子說;坐到一張桌子旁邊打算開支票了。
「我寫明是後天支付,」小矮子說,對華德爾先生看一眼;「同時我們就把這位女士帶走。」華德爾先生悻悻地點頭同意了。
「一百鎊,」小矮子說。
「還有二十,」金格爾先生說。
「我的好先生哪,」小矮子勸諫地說。
「給他吧,」華德爾先生插嘴說,「好讓他走路。」
支票由那小紳士開好,金格爾先生裝在口袋裏。
「那末,立刻走你的路吧!」華德爾說,跳了起來。
「我的好先生,」小矮子勸告說。
「注意,」華德爾先生說,「我跟你妥協絶不是為了別的~~甚至也不是為了我的家聲~~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口袋裏一有了錢,你上魔鬼那裡去就會更快些~~」
「我的好先生,」小矮子又勸告說。
「別響,潘卡,」華德爾繼續說。「出去,先生。」
「馬上就走,」毫不羞慚的金格爾說。「少陪,少陪,匹克威克。」
假使任何冷靜的旁觀者看到這位名人~~他的名字在本書的書名裡占着領導的地位~~在這場談話談到後來的時候的臉孔,几乎是要懷疑怎麼他眼睛裡冒出來的怒火竟沒有把他眼鏡的玻璃熔化掉~~他的怒火是那麼大呵。他聽到那惡棍喊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的鼻孔張大了,拳頭不知不覺他捏緊了。但是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撕碎他。
「拿去,」那冷酷的背信棄義的人繼續說,把執照丟在匹克威克先生腳下;「把名字改一改~~把女人帶回家~~給特坯去罷。」
匹克威克先生是一位哲學家,但是哲學家到底不過是穿著鎧甲的人。這支箭射中了他,穿過了他的哲學武裝戳進他的心。他在狂怒之下把墨水缸發狂地向前一扔,自己也跟了上去。但是金格爾先生已經不見了,他發現自己是被抱在山姆的手臂裡。
「哈囉,」這位怪異的職員說,「你們來的地方東西便宜吧,先生;這是自動的墨水,它把你的名氣寫在牆上了,老紳士。不要動,先生:你跟在他後面追有什麼用呀,算他走了運,他這時候要到波洛那一頭了!」
匹克威克先生的頭腦是服理的,像所有真正的偉大人物的頭腦一樣。他是敏捷而高強的推理家;稍一思索之後就足以使他知道自己的憤怒的無能為力了。它消失得像發作起來的時候一樣快。他喘喘氣,溫和地對左右的朋友們看看。
華德爾小姐發現她被毫無信義的金格爾丟掉之後的悲哀,我們要不要說呢‧匹克威克先生對於這傷心慘目的場面的高妙的描寫,我們要不要加以摘錄呢‧他的筆記簿攤開在我們面前,那上面斑斑點點地染着同情的仁慈之淚;只要一句話,它就在印刷者的手裡了。但是,不!我們要毅然割愛了!我們不能用這種痛苦的描畫來折磨公眾的心!
第二天,兩位朋友和被拋棄了的女士坐了到瑪格爾頓的沉重的馬車,慢慢地和悲哀地回去了。當他們又到了丁格來谷。站在馬諾莊園的大門裡的時候,夏夜的朦朧的暗影已經模模糊糊地。黑地籠罩在周遭了。
第十一章
另外一趟旅行和一個考古的發現。說到匹克威克先生決定去出席一個選舉大會;還包括老牧師的一部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