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什麼再要說的了,我想,」他冷冷地說,一面打開箱子;「道歉是被堅決拒絶了的。」
「沒有什麼要說了,先生,」史拿格拉斯先生說,他開始覺得他自己也有點兒不安起來。
「請你走過來好嗎?」軍官說。
「當然,」史拿格拉斯先生回答。距離已經量好,各種準備也都作好了。
「你會發現這些比你們的好,」對方的副手說,拿出他的那些手槍。「你看見我裝彈葯的。你反對用這些槍嗎?」
「當然不反對,」史拿格拉斯先生回答。用軍官的槍的提議使他解除了很大的煩惱;因為他自己對於怎樣裝手槍還是有點兒模糊和不明白的。
「那末我們可以叫我們的人站好位置了,我想,」軍官說,那樣淡漠,就好像決斗的人是棋子。而副手是下棋的人。
「我想可以了吧,」史拿格拉斯先生回答;他對任何的提議都會同意,因為關於這件事他是什麼也不懂得的。軍官走向史倫謨醫生,史拿格拉斯先生走向文克爾先生。
「都預備好了,」他說,拿手槍交給他。「披風給我吧。」
「我的小包裹你已經拿到了,親愛的朋友,」可憐的文克爾說。
「不錯的,」史拿格拉斯先生說。「堅定一點,爭取勝利。」
在文克爾先生看來,這種勸告非常之像旁觀者們在看打架的時候千篇一律地鼓勵最小的孩子的話;什麼「干呀,爭勝利呀!」~~勝利說來倒是很美妙的,可惜你不知道怎樣才能得到它。然而他還是默默地脫了斗篷~~斗篷這種東西,脫起來總是要費很長的時間的~~接了手槍。副手們退開了,坐在行軍凳上的紳士也退開了,交戰的雙方互相走近。
文克爾先生向來是出名的極端仁慈。據猜測,他走到那要命的地點的時候緊閉着眼睛的原故,就是為了不願意故意傷害一個同類;而因為他的眼睛是閉着的,所以他沒有看到史倫謨醫生的非常出奇的和不可思議的舉動。那位紳士先生一驚,瞪着眼睛看了看,退回幾步,揉揉眼睛,又瞪眼看看;終於大叫:「停止,停止!」
「到底怎麼回事?」史倫謨醫生當他的朋友和史拿格拉斯先生奔跑過來的時候說~~「不是他。」
「不是他!」史倫謨醫生的副手說。
「不是他!」史拿格拉斯先生說。
「不是他!」手裡拿着行軍凳的紳士說。
「當然不是的,」矮小的醫生回答。「這不是昨天夜裡侮辱我的人。」
「真是奇怪!」軍官喊。
「很奇怪,」拿行軍凳的紳士說。「不管這位紳士到底是不是昨天夜裡侮辱了我們的朋友史倫謨醫生的人,唯一的問題是,事已如此,能不能僅僅因為形式問題就認為他不是那個人,」這拿着行軍凳的人用非常高明而神秘的神氣發表了這通意見之後,吸了一大撮鼻煙,含有深意地四面看看,像是這類事情的權威。
文克爾先生已經在聽到他的敵手呼喚停止交手的時候張開了眼睛,也張開了耳朵;他又根據敵手後來的幾句話,知道這事情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所以立刻預見到假使他把前來決斗的真正動機隱瞞起來,他必然會得到更大的名譽的;因此他勇敢地走上去,說。。。。。。
「不是我。我知道的。」
「那末這就是一個侮辱,」拿行軍凳的人說,「對史倫謨醫生的一個侮辱,也就是立刻繼續進行的充足的理由了。」
「請你不要說了,貝恩,」醫生的副手說。「為什麼你今天早上不把這種事實對我說明呢,先生?」
「可不是~~可不是,」拿行軍凳的人憤慨地說。
「我請你不要說話,貝恩,」那一個說。「要我把問題再說一遍嗎,先生?」
「因為,先生,」得到時間把答覆考慮了一下的文克爾先生回答說~~「因為,先生,你描寫一個醉酒的有失紳士體統的人穿著一件上衣,這上衣呢,慚愧得很,不僅是我穿的,而且是我創造的~~預定作為倫敦的匹克威克社的制服的,先生。我覺得維持這種制服的榮譽,是義不容辭的,因此我問也不問就接受了挑戰。」
「我的親愛的先生,」善良的小醫生說,伸着手走過來,「我佩服你的豪俠。請允許我說,先生,我非常欽佩你的行為,並且極端抱歉,因為無原無故麻煩你到這裡來。」
「我請你不要介意了,先生,」文克爾先生說。
「我假使能夠和你交個朋友,那是足以自傲的,先生,」小小的醫生說。
「和你相識我是求之不得的,先生,」文克爾先生回答。於是醫生和文克爾先生握了手,隨後文克爾先生和泰普爾頓中尉(醫生的副手),再後來文克爾先生和拿行軍凳的人,最後文克爾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都握了手;最後提到的這位紳士對於他的英勇的朋友的高貴行為佩服得無以復加。
「我想我們可以休會了,」泰普爾頓中尉說。
「當然,」醫生說。
「除非是,」拿行軍凳的人插上來說,「除非是文克爾先生抱怨這次挑戰;果真如此,我認為,他是有權利求得滿足的。」(「有權利求得滿足」的真正的意思就是有權利要求決鬥,藉以恢復名譽。因為和下句關聯,所以照字面譯出。)
文克爾先生非常克己地說,他已經十分滿足了。
「或者,」拿行軍凳的人說,「很可能,這位紳士的副手會因為我先前說了些什麼話覺得受到侮辱了:假如這樣,我很樂於馬上給他滿足。」
史拿格拉斯先生連忙表白說,他非常之感激剛纔說話的這位紳士的豪爽的提議,但是他只能加以拒絶,因為他對於整個的所作所為是完全滿意的。兩位副手整理好武器箱子,大夥兒動身回去,神情比來的時候活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