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相信科學的發展似乎預示着我們將有無窮的財富;如果毫無節制地醉心于這個領域的工作,那麼它會使科學家變得殘酷無情,使哲學家為了自己的研究目的而不顧世上的一切。精神和感情之間的平衡被破壞了,理智在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一個對象上之後也什麼都分辨不清了。譬如,各種教派在貫徹嚴格的道德規範的時候,總是把人的熱心勤勉與上述規範對立起來,並且奇怪的是,甚至在法庭上,當是否能勝訴取決於我們有無同情心的時候,我們對是非也是那麼置若罔聞。我自己常常也很奇怪,當談到法律的字面上的定義的時候,我對刑事訴訟程序中的可怕的現象就會感到那麼無動于衷。
同樣,從事醫學研究的人也使世上的小動物遭受折磨,而最終他們就同西港區的這兩個人同流合污了。」
關於上述這一切,司各特給朋友的信上寫道:“這就是我們時髦的聰明人使國家遭受到的損害:他們發明了最新的用語,為的是借助于它們把惡冒充為善,把善說成惡。而約翰·布爾伸長了自己驢耳朵,似乎這些詞本身真能創造出美德或惡行。假如他們決意證明波拿巴的暴政是正確的,就請便吧,這更容易:他的統治僅僅比所需要的稍微文明一點。羅伯斯比爾的過錯是實行了過于廣泛的自由主義,這不就是一種高尚的錯誤麼?
您是否注意到,他們在用新瓶裝舊酒的時候,是在如何粉飾最卑鄙的暴政和最血腥的無政府狀態?”
這位創作者的個性充分地表現在七部偉大的小說中;他的才智也在書信和《日記》中得到反映。其他被埋沒在他的長信中的大量見解,今天我們領會起來就像是格言似的:
1關於文學「沒有什麼比倫敦的文藝沙龍的常客的見解更為無益的了,只是不必對他們這樣說。」
「當我們評論一本書的時候,應該考慮到,它不是用一年,而可能是用一生的時間寫成的。」
「只要一提到公認的盡善盡美的事物,就會引起多少惡毒和卑鄙的情感,想到此事我們就感到討厭。」
「任何人如果不想給自己招引來某些人的惡意仇視,那就連小有名氣都達不到,這些人或者由於競爭的感情,或者僅僅出於要破壞別人的創作成果的願望,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把博得榮譽的人貶得一文不值,說這才是『他的真正水平』。」
「打人的樹條把多少有才能的男孩子變成了蠢漢,編輯把多少出類拔萃的作品變成了平庸之作。」
對出版者的忠告:「您要警惕鋪張誇大,因為這是一個可靠的徵兆,說明作者呼吸困難。」
有人問他是否反對過于熱情洋溢的獻詞,他說:「朋友們的歡欣鼓舞的言詞同戀人們的溫柔話語相似,總是兩個人單獨說好聽,然而要把這些話當着眾人極其熱情地講出來,那就相當愚蠢。」
2關於政治「自由被如此經常地被變為鎮壓它的優秀保衛者的藉口, 所以我準備等待有名的蠱惑家對我進行最不可思議的攻擊。」
「演說家像陀螺一樣。如果不去打攪它,早晚他自己會停下來。如果催促他停下來,他就會沒完沒了地拖下去。」
「人們保衛正義事業的熱情總是比保衛非正義事業差得多。」
「真正誠實的人只要交換一下意見,就能達到一致;然而蠢人和騙子卻要給自己想出各種口號、暗語和戰鬥號召,來迴避公正的協議。」
「牽着廣大群眾的鼻子走,讓他們相信,似乎有某種徹底解決問題的方法,確切地說,就是用唸咒來醫治國家政治中的病痛——在我們的時代裡沒有一種欺騙比這更壞的了。」
「沒有必要譴責克倫威爾:他未必有力量來維持他的政權,然而放棄這個政權就更能招致滅亡。人站在周圍都是深深的陷坑的山頂上往往要比試圖從那裡下來更安全一些;規律就是這樣,有虛榮心的人逃脫不了這樣的規律。」
3關於人的交往「如果有人假裝同某人關係親密,那只是因為這種假裝會抬高吹牛者本人的身份。」
「尊敬的最可靠的徵兆是有人勇于在信中給您寫沒有意義的言詞。」
「許多事情取決於人們對生活瑣事的注意,這樣的事情要比您那樣有見識的哲學家們所願意承認的多得多。」
「最緊密的友誼的紐帶也會由於過于頻繁和密切的交往所產生的摩擦而斷裂。」
「在環境的壓力下在生活的某個方面放鬆自己,就意味着朝老年的麻木不仁和飽食終日無所作為的生活又進了一步。」
「只有在只要願意隨時都可能給自己找到伴的時候,孤獨才能使人高興。一個人獨處是難受的。孤獨能使我們的才能遲鈍,使我們的富有朝氣的美好品質停止發展。」
4關於各種問題「當響起浴血戰爭的轟鳴聲的時候,報紙就開始靠血腥的屠殺過日子。」
「我們自願地、好像自然而然地獲得的知識同我們津津有味地吃的食物相似,無論是前者或是後者都非常容易被消化,並比飯桶們的豪奢宴會要有益十倍。」
「獲得虛榮的途徑是這樣的。多數人更願意人們稱讚和獎勵他們根本沒有的美德,而不是實際具有的優點。」
「人們總是追求在他們看來不易獲得的東西,儘管這也並不值得去爭取。」
「我可以確信,如果有權勢的人猜疑您使他遭受或者打算使他遭受某種損失,那麼不管您在他的面前怎樣說明自己是清白的,他都仍認為您是惡棍。」
「我認識不少有權勢的人,當他們認為某些猜疑是真實的時候,要推翻它們,就像這些猜疑本身一樣,會使他們極為憤怒。」
「甚至當我們所得到的比我們能夠享用、享受或者遺贈家屬的要多的時候,我們也很少滿足致富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