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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兩部小說均于
1819年
6月發表。作者認為小說《拉馬摩爾的新娘》既不得體,篇幅也太冗長。在《蒙特羅斯的傳說》裡,他喜歡杜加爾德·多格蒂這個人物,也許是出於下述原因:「當我病情惡化,連談五分鐘話的力氣都沒有時,我發現在強制自己口述些胡言亂語……此時我便忘記了自己的情況。」《拉馬摩爾的新娘》的情節是以真人真事為依據的,但以真事為基礎總是妨礙司各特施展才華,以至使小說流于俗套,人物刻板。
克萊根蓋爾特是畢斯托爾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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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題材的變相重複。這兩個人物都不過是文學上的典型,但在小說裡卻是惟一有趣的人物。司各特往往因為在小說中過多使用枯燥乏味的史料而毀掉了書中的情節。在這種情況下,他顯然認為,詳細介紹若干世紀來武器的演變會增加讀者對蒙特羅斯時代某些蘇格蘭氏族使用過的弓箭的興趣。
司各特有個缺點,總是喜歡把歷史學家的任務混同於小說家的任務,用學術資料來代替創造性的想象。多格蒂同阿蓋爾在地窖裡的一場決鬥,多格蒂出逃上山等精彩情節,被那些令人乏味的描寫所淹沒,猶如一粒葡萄乾埋進生麵糰裡。此外,司各特對於絮絮叨叨的人物懷有令人莫名其妙的偏愛,如果說多格蒂沒有墜入他們的行列,那也只是由於他那膚淺而造作的幽默。
他瘦得嚇人,弓腰駝背,衣服寬大得不合身,面龐消瘦發黃,頭髮稀疏,白如霜雪。儘管如此,他寫信給騷塞說:「直到現在,我個人的世俗生活是再好也沒有了;即使在未來的黑幕之後等待我的是痛苦與不幸,我也將樂於接受,因為命運已經給了我慷慨的獎勵。恐懼的詛咒永遠是同我的天性格格不入的,即便最罕見的出乎預料的成就也不能迫使我貪婪地抓住生命不放。」
到
1819年
5月,病犯得少些了,雖然這個月到阿博茨福德來的人還能在離住房很遠的地方聽到他的呻吟,
6月的一個夜裡,他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給孩子們作了祈禱。他的密友查爾斯·巴克柳公爵彷彿是昨天去世的,步巴克柳後塵的前景並沒有嚇倒司各特。他寫道:「地位如此懸殊的人彼此卻能由衷地眷戀不捨,我覺得真是不可思議。」司各特不是那種沉湎于浮生若夢的思想的人。
世界上的人總是要死的,但世界並不因此而失去它的魅力。司各特拋棄感傷之念,在前兩部小說尚未問世之前便着手著述新的小說了。這部書他主要也是用口述的辦法寫成的,這時他常因犯病而蜷曲着身軀,忍着病痛、虛弱與噁心的折磨,心情抑鬱,「連兩個詞都不能連續說出」。這次他也想戰勝自己,像初學寫作者發表處女作一樣出版新的小說,但康斯特布爾說服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1819年
12月,《艾凡赫》仍作為《威弗利》作者的系列小說之一問世。這部書在英國獲得巨大成功,比它以前任何一本著作都大受歡迎,成為三代兒童的案頭讀物。
現在我們才明白,當年《艾凡赫》所以受到人們交口稱讚僅僅因為它是部新穎的小說。大仲馬、柯南道爾和其他許多人都從《艾凡赫》中汲取了靈感,然而由於司各特患病,他自己的靈感卻黯然失色,這是因為書中侈談歷史而使故事情節在華麗裝飾之下被掩蓋了。作者未能賦予出場人物以有血有肉的生命,所以我們對這些人物的命運也就無動于衷了。一些戰鬥場面安排得很好,但僅此而已,其他就無從說起了。
故事發生的時間上溯到遠古,這使小說情節更加單調乏味,人物性格更加矯揉造作。這部小說所以在英國名噪一時,看來部分地是由於南方居民為沒有在書中發現令人生厭的蘇格蘭方言而感到高興。小說裡最精彩的場面是蕊貝加敘述攻打城堡那一段,寫得緊張驚險,富於戲劇性,這證明司各特能毫不費力地使他的天才適應于戲劇舞台,就像他將自己的天才從詩歌轉向散文一樣。他的小說凡是改編為劇本的都在觀眾中享有莫大聲譽。
只要有可能,司各特就將印刷中的小說校樣寄給丹尼爾·特裡。後者就將它改編成戲劇
司各特稱之為「嚇唬人的玩藝」,從中謀得大筆稿酬。司各特寫的新小說一出版,很快就被改編成劇本搬上舞台,而且劇院經理們都正式投標爭奪演出權。
1823年,倫敦許多劇院全靠司各特小說改編的劇本維持門面。
能使這麼多人的生活得到保障,作者對此甚為高興,至於他本人從未從公演中得到分文。他甚至專門給特裡寫過劇本,允許演員隨意處理腳本,讓他們自行支配演出收入。但當人們提議他以自己或《威弗利》作者的名義寫劇本時,他都拒絶了。
《艾凡赫》的問世也意味着司各特三年苦難的結束。他認為這是他長期小劑量服用氯化汞幫了忙,可能確實如此。然而,使他能夠經受住治療的只有一點,這就是他那非常結實的身體。但隨着疾病暫時好轉,他又接連遭遇不幸。
1819年年末,他在一周中先是喪母,接着舅父和姨母
雷澤福德一家的成員相繼去世。老司各特夫人直到死前大約十天因腦溢血中風不語為止,一直叫他「沃蒂,我的小羔羊”。她拒絶司各特資助她金錢的一切嘗試。他說,「媽媽知道,我的錢袋一向可以由她任意支配」,但對她來說自己
300英鎊的年收入已經綽綽有餘,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用於慈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