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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各特回答說,現在談論這些為時已晚,他早已提醒過傑弗裡注意把雜誌變成黨派鬥爭的工具可能招致的後果。傑弗裡聲稱,他對後果並不介意,但世界上有四個人是他不願與之為敵的。司各特請他說出這幾個人的名字。「譬如說,您就是一個。」「您看,這真是抬舉我,我儘量使自己配得上這份恭維吧。」「這是說,您打算反對我嗎?」「是的,如果值得這樣做的話,我有這個打算;不過,不是反對您個人,而是反對您的政策。”「您有權發火。」“我從來不要求有不該發火而發火的權利。」
默裡的雜誌《每季評論》創刊于
1809年初,逐漸獲得了聲望。司各特經常為它撰稿,十分關心它的命運,為它出謀劃策,給它批評指點,吸收新的撰稿人。司各特不囿于狹隘的黨派利益,很早就認識到「國務活動家的原則決定於他們是在台上執政,還是下野而成為反對派。」但是他尊重傳統,因而同情托利黨人;他又是一個頭腦清醒的人,因而不相信那個所謂的進步政黨所允諾的救國措施。
他認為,「使人們生活得幸福的藝術在於基本上讓他們自行抉擇。」從這個觀點來看,托利黨人也比輝格黨人更受歡迎。但是他從來沒有為了他支持的那個黨的利益而放棄自己的獨立見解,所以他也讚賞喬治·坎寧,因為拋開別的不談,坎寧從來不追隨一個黨的路線,因而在政治上是一支無法預測的力量。
坎寧對任命韋爾斯利為總司令起過作用,在哥本哈根俘虜丹麥艦隊又是他一手所為。他果斷而敏捷,不優柔寡斷,而他的筆也像他頒給別人的佩劍一樣鋒利。坎寧是治理國家的人才,又是一個陰謀家;是一個愛國者,又是一個政治家,總之,他對自己幫助創辦的《每季評論》來說,是最合適的人物。
司各特所操心的不僅是《每季評論》的種種關係。
1809年發生了一件於他更為重要的事情。他有一次提出過這樣一個問題:「有人聽說過書商
即出版商——作者注懂得自己的商品,或者自認為是行家這種事嗎?」遺憾的是當他創辦自己的出版公司時,他自己也忘記了這一點。
他對康斯特布爾很不滿意,於是決定搞一個同他競爭的商號,可是卻讓一個最不長於此道的人——印刷工人詹姆斯的兄弟約翰·巴蘭坦來領導這個商號
在這件事上起作用的是他忠於朋友的天性。約翰主管過他父親在凱爾索開的一家百貨店的成衣部,事先在倫敦一家銀行裡學過記賬。他的領導可以歸結為業務活動聽其自然,而自己卻熱衷于打獵,同一群快樂的夥伴豪飲、作樂。這些事情自然不會有利於經營事業,所以他的父母很快就一貧如洗,只好去依靠長子詹姆斯為生,到了
1806年初,約翰本人也在愛丁堡巴蘭坦印刷所裡謀了個辦事員的差事,用他自己在記事本裡記下的話來說,「為此對上帝感恩不盡,永世不忘」。
「約翰·巴蘭坦公司」這家新商號
在愛丁堡漢諾威大街是由司各特
出一半股份和巴蘭坦兩兄弟
各出四分之一股份,從各種情況看,這筆錢也是司各特拿出來的,因為他們兩人自己並沒有資本合夥經營的。但是,司各特的名字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誰也沒有料到「約翰·巴蘭坦公司」應該叫做「瓦爾特·司各特股份公司」。
司各特起初建議康斯特布爾解除出版斯威夫特文集的合同。康斯特布爾拒絶了這個建議,表示希望他們很快就能恢復昔日的交情,於是巴蘭坦公司就只好放棄司各特編的斯威夫特文集。然而
1810年春天,這家公司出了第一本書,震動了所有的英語國家,打破了長詩的創紀錄印數,而且使蘇格蘭成了旅遊者的麥加,這本書就是《湖上美人》。
一年以前,司各特帶著妻子和長女再次訪問了他後來歌頌的地區。
按他的說法,「詩魔在我魯鈍的頭腦中掙脫了鎖鏈。」未來長詩中的詩句油然而生,而且快得他難以把它們記錄下來。他對羅伯特·騷塞說,讀者的口味是變幻莫測的,他並沒有專門研究過投其所好的問題,但是讀者的口味顯然同他自己的喜愛是吻合的。他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發現:讀者喜歡用詩體,尤其是用他喜愛的那種強烈剛勁的風格寫的故事。
「我的詩作從寫字檯上以最快的速度轉到印刷所,所以毫不奇怪的是,我自己有時也難以說清楚,這些詩究竟是什麼含義。」他從不事先醞釀好主題再動筆,往往寫到一半自己還不知道這部長詩將怎樣結束,而詩作一出版,他就完全喪失了對它的興趣。他給孩子們讀約翰·克萊布的詩,卻不讀自己的作品。詹姆斯·巴蘭坦有一次問索菲婭:「嗯,索菲婭小姐,您怎樣看《湖上美人》?」「我還沒有讀過呢!爸爸說,讀蹩腳的詩對年輕人來說是最糟糕不過的了。”
當時才九歲的瓦爾特也做過類似的回答。有人問他,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欣賞他父親的作品。孩子想了想,回答說:“他在打獵時,常常是第一個發現兔子的人。」
......司各特不喜歡故作謙虛,可是不知為什麼他並不看重自己寫的那些迅速流傳開去的詩句,譬如:他一動不動地站着,準備搏殺,眼前是數不清的長矛和盾牌。
「誰先來?水流石不轉,我就是山岩。」
司各特自己五音不全,連最簡單的曲子也唱不好,而耐人尋味的是作曲家都爭先恐後地為他的詩譜曲,而歌手則競相演唱。最受歡迎的幾行詩是:士兵啊,安睡吧,戰爭已經結束!忘掉那疆場上的廝殺、呼號,在甜蜜的夢境中,別再為傷痛而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