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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國師道:「那一個是甚麼人?」光頭滑臉的說道:「弟了是銅柱大王。」國師道:「銅柱大王,原是佗羅尊者。你有甚麼事來見我?」大王道:「弟子蒙佛爺爺度化大德,特來護送寶船。」國師道:「你手裡提着是個甚麼?」大王道:「是個信風童兒。」國師道:「怎叫做個信風童兒?」大王道:「他原先是個小郎,家住在汝南臨汝縣崆峒山玉燭峰土穴之內。專一走腳送信,其快如風,飛廉收他在部下,做個風神主管,送天上的風信。三月送鳥信,五月送麥信,七八月送檐信,海洋上送颶飈信,江湖上送舶棹信,魯東門送爰居信,五王宮送金鈴信,岐王宮送碎玉信,崑崙山送祛塵信,扶枝送鳥鵲信,怒時送大塊信,喜時送鳴條信。故此叫做個信風童兒。」國師道:「怎麼這等一個形狀?」大王道:「他皮毛狀貌像隻白狗,帝堯朝裡為人所獲 ;碎割碎剮切得只有蒼蠅翅膀至薄。但遇有風,其肉先動;搖動他的肉,其風自生。後來遇著風又活將起來,後歸飛廉部下。」國師道:「你拿他來做甚麼?」大王道:「因他到海上來送颶飈風信,明月道童和他爭閙,他就把明月道童打了一跌。加上那兩個行者,一個吃他踢了一腳,一總三個都不是他的對頭。是弟子懷忿於心,拿住他來見佛爺爺,請佛爺爺重加懲治。」國師道:「放風是頭裡的風婆娘,與送信的何干?」大王道:「風雖發,不送信,風不起。風之大小,時日之多寡,都在送信的口裡定奪。」國師道:「既然如此,他今後不送信就是。你放他去罷。」信風童兒聽見佛爺爺放他去,不勝之喜,說道:「佛爺爺就是天地父母之心,我今後再不送風信來罷。」國師道:「也難道今後再不送風信?只是周年之內不送,便自足矣!」信風童兒說道:「就是周年。」國師道:「你去罷。」好個信風童兒,說聲去,不曾住口,一聲響,一陣風頭而去。銅柱大王說道:「佛爺爺只管慈悲,也不管人之好歹。這等一個娃子家,口尚乳臭,他顧甚麼信行,轉背只好又送出信來。」國師笑一笑說道:「拿此等童兒,何難之有?」道猶未了,把禪杖一指,一個信風童兒,一轂碌跌在面前,叫說道:「小的再也不敢,怎麼佛爺爺又拘我回來?」國師道:「你去罷。」一聲響,又是一陣風頭而去。大王道:「弟子今番曉得了。」國師道:「你兩人回去罷。」紅羅山神道:「弟子願送。」桐柱大王道:「弟子願送。」國師道:「我們海上要過一周年,你兩人怎送得這遠?」兩個齊說道:「弟子蒙老爺度化,萬年不朽,天地同休,豈說這一周年,呼吸喘息之頃耳!況兼明月道童,何如?」國師道:「既如此,你兩人住在鏡檯山罷,前行經過哪一個去,你來報我知道。」兩個齊應聲「是」,齊上鏡檯山而去。
國師又邀二位元帥坐在蓮台之上。二位元帥說道:「國師妙用,人數不知。當時只說空饒了鹿皮大仙,哪曉得今日得他拿了風婆娘,除此一害。當原先只說便饒了佗羅尊者,哪曉得今日得他拿了信風童兒,又除一害。」國師道:「且莫講除害兩個字,不知如今風勢何如?」元帥道:「想也會住。」即時吩咐旗牌官,看外面風勢何如?”旗牌官道:「內勢漸漸的平伏。」元帥道:「漸漸平伏,可喜!可喜!」旗牌官道:「還有一喜,不知老爺們可曉得麼?」老爺道:「甚麼喜?敢是夜明珠麼?」旗牌官道:「早上掉下去的軍士,幸遇一尾大魚,好好地送上船來。」老爺道:「軍士現在何處。」旗牌官道:「現在馬船上。」老爺道:「叫過他來,咱問他一個端的。」元帥軍令叫去就去。叫來就來,一會兒一個軍士跪在面前。老爺道:「你是甚麼人?」軍士道:「小的是虎賁左衛一名小軍,姓劉名谷賢。」老爺道:「早上掉下水去,可就是你麼?」谷賢道:「是小的。」老爺道:「怎得上來?」谷賢道:「是一尾大魚送小的上來。」老爺道:「是個甚麼樣的魚?」谷賢道:「其魚約有十丈之長,碧澄澄的顏色,黑委委的鰭槍。是小的掉下去之時,得它乘住,雖然風大浪大,它浮沉有法,並不曾受半點兒虧。」老爺道:「清早上到如今,風大船快,不知行了多少路,怎麼會趕着?」谷賢道:「小的坐在它的身上,也不覺得遠哩!」老爺道:「你怎得上來?」谷賢道:「是它口裡說道:『你去罷。』不知怎麼樣兒,小的就在船上。它臨去之時,口裡又說道:『多拜上佛爺爺。』」國師點一點頭,說道:「貧僧曉得了。」
三寶老爺說道:「國師老爺曉得敢是條龍麼?敢是送夜明珠麼?」國師道:「龍便是龍,只不是夜明珠哩!」老爺道:「怎見得是龍,又不是夜明珠?」國師道:「元帥不准信之時,貧僧叫它過來,就見明白。」老爺道:「水族之物,焉得有知。既去了,怎麼又叫得轉來?」國師道:「這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