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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王道:「仙師之言有理,南人還是有計是真。明日叫四員副將幫你出陣,才是個萬全之策。」百里雁斷了刀,心上就有些怯,說道:「就依我王號令,明日叫四個副將同去上陣。」到了明日,一個百里雁,一騎馬,又換了兩口飛刀,走在陣前。後面又跟隨了四員副將:一個是通天大聖,一個衝天大聖,一個是撼山力士,一個是搜山力士。就像個老虎生了兩隻翅膀,益發會飛。跑出跑進,罵上罵下。南營裡又是元帥軍令,不許出兵。百里雁高叫道:「那矮冬瓜,你今日怎麼不出來廝殺哩?我把你這個矮賊,不砍你做八段,誓不為人!」南營裡靜悄悄的,只是沒人答應。百里雁罵到日西,沒紇鞳而去。
卻說王爺傳令,夜半之時,親自游營。各營裡一齊答應。王爺一騎馬當頭,六員游擊六騎馬跟着後面。各人身披重甲,手持利刀,從四營裡走起,一直走到山腳下。原來那個寶林山,去城只有三五十里之遠,在銀眼國後面,就是銀眼國的主山。東一邊是銀眼國,西一邊是海。海裡上來就是山,山上下去就是海。沒有走路,卻只是一個套套兒,最好灣船。
王爺細看了一番,叫親隨的左右取過筆硯來,親自到石板上寫着一行大字,說道:「雁飛不到處,人被利名牽。」眾游擊也還不解其意,只說是王爺私行有感。王爺也不作聲,轉到船上,已經天色大明。王爺傳令把寶船移到海套子裡面去,水寨盡起。又傳令岸上各營,移到銀眼國西門外寶林山路上,十里一營,直擺到山腳下才住,要連牽如一之字形。元帥軍令,誰敢有違?水寨、旱營一齊移動。一日之間,屯紮已畢,佈置已周。 王爺親自出來,從山腳下,看到銀眼國西門上。又從銀眼國西門上寶林山腳下,只見十里一營,五十里就是五處大營。分派左右:先鋒第一,左營第二,右營第三,前營第四,後營第五。王爺傳令:要一個石頭敵樓,要四方堆起,底下要四個門,上面要六層,就要六丈高。每一營分為左右,就夾住敵樓左右。左一邊靠着山,軍營直搭住山下;右一邊靠着海,軍營直搭住海邊。各游擊又分擺在這五處營裡,任是番將番兵來,只是一個堅執不戰。不出數日之間,敵樓完備。王爺傳下一面匾來,寫着「衡陽關」三個大字,懸在第四個敵樓上。眾人都不解其意,說道:「王爺這等做起敵樓,掛起牌匾,像是要在這裡過老的一般。」王爺又傳下號令,五十里路上,俱要滴溜圓的石頭,漫起街來:漫一尺,就要沙土面上蓋一尺;漫一寸,就要沙土面上蓋一寸。眾人都不曉得王爺是個甚麼意思,勞民動眾,費鈔費貫,都不免有些埋怨。只是軍令所在,不敢有違。過了幾日,又來報完。王爺卻叫過各營裡官,密密的吩咐他一番。又叫過各游擊官,密密的吩咐他一番。又叫過水軍各都督,密密的吩咐他一番。一個個摩拳擦掌,要拿百里雁。
卻說百里雁帶了四員副將,一直殺出西門外來,各營裡只是不出。每日間來辱罵一遭,每日間空手而去。百里雁哪裡把個南軍放在心上,一出一入,如履無人之地。及至堆起了五個敵樓,還不曉得犯疑,說道:「南人無計可施,堆起石頭來好藏躲的。蠢蠻既是怕人,還不扯滿了篷,各自去了罷。」撼山力士說道:「甚麼石頭樓?且待我來撼倒他一座。」好個撼山力士,一聲喝,就像個響雷公,兩手一推,盡着那些番力,就像個地龍一顫,果真的名不無虛,把座敵樓推塌了一角。那一角的石頭都是一聲響,卸將下來。搜山力士道:「哥,偏你撼得山倒,偏我就搜山不來。」一手一個抓,就像個不求人的模樣,拿起來照着第二層樓上七抓八抓。也是有些古怪,把個石頭敵樓抓翻了一角。百里雁不勝之喜,凱歌而回。
明日又來,只見昨日推倒的敵樓,一夜工夫,收拾得齊齊整整。撼山力士說道:「兄弟,我你再來推倒他的。」百里雁說道:「推他做甚麼?自古道:『輓弓當輓硬,用箭要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須擒王。』我和你一直殺進去,擒了他那個甚麼元帥,卻不了結了他那一股帳。」四員副將齊齊的答應一聲「是」。
道猶未了,一個百里雁,四員副將,一枝番兵,也有三五百個,鼉皮鼓一聲響,早已殺進敵樓下來。第一個敵樓下,先前倒有些軍馬,看見殺得來,一個個的都躲到營裡面去了。第二個敵樓下,也是這等躲開去。第三個敵樓,也是這等躲開去。百里雁轉過頭來,叫那四員副將說道:「我們擒斬南人,勢如破竹。我們真好漢也!」望見第四個敵樓,只見樓上懸着一面大匾,匾上寫着『衡陽關』三個大字。百里雁說道:「這個樓懸得有匾,這決就是那個甚麼元帥在這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們就要推翻他這座樓也!」道猶未了,早已在樓下照面,又懸着一面大匾,匾上寫着「百里雁死此樓下」。百里雁看見說他死此樓下,就怒發雷霆,喝一聲:「唗!哪個蠻子敢這等大膽,寫我的名字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