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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道:「有些甚麼將官?」夜不收道:「有一個總兵官,叫做甚麼百里雁,用的兩口飛刀。舞起那兩口飛刀來,就像兩隻翅膀,一飛可過百里,故名就叫做個百里雁。」元帥道:「這卻就是個費嘴的。」夜不收道:「還有四員副將又是費嘴。怎麼又是費嘴?一個叫做甚麼通天大聖,一個叫做甚麼衝天大聖,這兩個都是會飛。一個叫做甚麼撼山力士,一個叫做甚麼搜山力士,這兩個着實有氣力,俱有萬夫不當之勇。」元帥道:「怎麼這一國就有這些狠的?」夜不收道:「還有一個狠的在那裡。還是那一個狠在哪裡?就是百里雁嫡嫡親親的老婆,叫做百夫人。慣使九口飛刀,騎在馬上使得就是風捲殘雲,只聽見個響聲罷了,擋着他的就有些皮開肉綻。兩隻三寸長的小金蓮,又着實會走,急走如飛,一日可以走得千百里路。」元帥道:「會走也是閒的。」夜不收道:「他不空走,手裡帶著一根九股紅套索兒,約有三丈多長。索上又有九九八十一個紇搭,一個紇搭上一個金鈎,他急走之時,帶起那根索來,走得那根索筆聿直,就像擔著一桿三丈多長的硬槍,凡有撞着他的金鈎,一掛一個,兩一掛雙。你說是狠也不狠?」元帥道:「黃鳳仙可做得對手麼?」夜不收道:「只怕難些。怎麼難些?那百夫人又有一個甚麼晃心鈴兒,拿在手裡晃幾晃,不論你是甚麼奇男子,烈丈夫,心肝都是碎的,騎馬的就要撞下馬來,步行的就要撞倒頭來。這等一個狠婆娘,又加這等一副狠傢伙,怎麼黃鳳仙做得他的對頭!」
王公公素來口快,說道:「這百夫人敢是我們南京城裡西營裡的老婆出身麼?」元帥道:「怎見得?」王公公道:「若不是西營裡老出身,怎麼得這等一副狠傢伙哩!」元帥道:「你前口吟詩之時,一竅不通,今日說話,偏有這些嘮叨。我們這如今正在這裡計較這些人狠哩!」
夜不收道:「二位元帥老爺在上,還有一個狠的在後面。」元帥道:「怎麼又有一個狠的在後面?」夜不收道:「還有一個道士,叫做甚麼引蟾仙師。騎一隻青牛,吹一管沒孔的鐵笛。神通廣大,變化無窮。番王拜他為禦兄,要他扶持他的江山社稷。這卻不是個狠的在後面麼?」元帥道:「怪得天師說道:『劍頭上出火,前行還主有一凶。』國師說道:『一道白氣衝天,主有個甚麼妖僧、妖道。』」王爺道:「兵至于此,有進無退,怕不得這些。」
道猶未了,藍旗官報道:「番國有一個總兵官,自稱為百里雁,跨了一匹馬,提着兩口刀,帶著一枝軍馬,出在通海關外下寨安營,聲聲討戰。諸將未敢擅便,特來稟知元帥。」元帥道:「前三日不許出兵,後三日我這裡自有令箭相傳,不許亂動,違者軍令施行。」諸將得令,一連三日不曾出兵。
百里雁先一日,還在自家關外,不敢前來討戰。南兵悄靜,他說道:「人人都講這船上雄兵百萬,戰將千員。來到了我們的國中,一個也不見了,可見得我們的手段蓋世無雙的了。」第二日,一騎馬,一枝兵,一徑走到南兵營外,橫穿直走,如入無人之境。又不見南兵動靜,他說道:「敢是個誘敵之計麼?若是退兵,這廝造化就抵將來了。我百老爺可是個怕人的!」
到了第三日,一騎馬,一枝兵,又來到營外橫穿直走,高叫道:「中朝的蠻子,你既是有本領走得這裡來,怎麼沒本領出來殺一陣?」叫上叫下,叫了一周,營裡只是一個不答應。不答應不至緊,急得個金天雷只是暴跳,恨上幾聲,說道:「元帥好沒來由,不容廝殺,明日怎麼了也?」
到了明日,元帥傳下一枝令箭,着前營裡大都督出陣,只許敗陣,不許殺贏。元帥軍令,誰敢有違?只見百里雁又是這等橫穿直走,到南兵營外來。剛到得前營門上,一聲炮響,擁出一枝軍也,當頭一員大將,束髮冠,兜羅袖,獅蠻帶,練光拖,清清秀秀,標標緻致一個小將軍。原來是應襲公子王良。百里雁喝聲道:「唗!你這廝全沒些年紀,何苦到這裡來自送其死!」 王應襲也喝聲道:「唗!你是甚麼人?敢開這大口,說這大話?」百里雁道:「有名的銀眼國總兵官百里雁。你來這幾日,還不認得我麼?」王應襲道:「我王公子的眼也大些,哪裡看見你這一個番狗:“百里雁聽見罵了他一聲“番狗」,就怒氣衝天,喊聲震地,手裡兩口飛刀雙掄起來,掄得只聽見耳朵邊呼呼的響,只看見眼面前雪片的白,連人連馬都不看見些形影兒。王應襲一桿丈八神槍,也舞得像一片花飛,也不看見自家的身子。只是元帥有令,許輸不許贏,王應襲再不敢追向前去。那裡狠得來,這裡只指望後觸,左一觸,右一觸,一直觸進營裡面來了。
百里雁大勝而歸,拜見番王。番王道:「連日何如?」百里雁道:「小將連日出去四陣,前三日並不曾看見個人影兒,只是今日經小將辱罵不過,走出一個小小的將官來。人倒生得標緻,手段兒也通得,只是擋不得小將的手,轉殺轉走,一直走進他自家營裡面去了。」番王道:「你何不擒住他?」百里雁道:「小將可憐他年青貌俊,故此不曾下手他。」百里雁拜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