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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傳令開船,記功頒常有差。三寶老爺說道:「都是這個刺撒國,就有些意思。」王爺道:「不挾兵之以威,老爺不如此,不得他心服。」王爺道:「到底是個力不贍也,非心服也。」道猶未了,帳下閃出王明來,稟說道:「小的王明有一事,稟上二位元帥。」元帥道:「有甚麼事來稟?」王明道:「前去再有那個國,小的有個術法,要他心服,不勞二位元帥費心。」王爺道:「你有甚麼術法,可以得他心服?」王明道:「小的自幼時有個戲法兒,做得極妙,或是託夢於人,或是燈花報喜,或是喜鵲傳言。大則裝神做鬼,小則栽樹開花,怪則蛇蟒鵬鶚,順則風麟鴻雁,無所不能,無不精妙。小的稟過元帥,先行幾日,見機而作。憑他甚麼國王,預先與他一個喜兆,怕他不心悅誠服麼?」王爺道:「你怎麼先走得去?」王明道:「近日小的土囤又精,頃刻之間,可以千里。」王爺道:「你是哪裡學來的?」王明道:「實不相瞞,是黃鳳仙所傳的。」王爺道:「好,你用心前去,功成之日,重重有賞,歸朝之時,子孫受用不盡。」
王明應聲而去,做起法來,好不去得快也!起眼就是一個國。這個國是個甚麼國?疊石為城,城門上高掛着一面牌,牌上寫着「祖法兒國」四個大字。國王有宮殿,砌羅股石為之。高有五七層,如寶塔之 狀。民居高可三四層,大則宴賓禮士,小則廚廁臥室,皆在其上。
王明進了城,端詳了一會,心裡想道:「我在元帥面前誇口而來,來到這裡,須得一個好計較,才竦動得個番王。」眉頭一蹙,計上心來:「也罷,且先拿出隱身草,沿街沿巷,細訪一番,就中卻有個道理。」一手隱身草,一手撩衣,穿長街,抹短巷。只見滿國中人物長大,體貌豐富,語言樸實。王明道:「倒好個地方。」又只見家家戶戶門前,都曬得是海魚乾兒。王明調轉個舌頭,裝成番子的話語,問說道:「曬這干做甚麼?」番子道:「吃不盡的,曬來喂養牛馬駝羊。」王明心裡道:「是了,和昨日刺撒國一般。」
又行了一會,只見男子捲髮,白布纏頭,身上穿長衫,腳下穿趿鞋。女人出來,把塊布兜着頭,兜着臉,不叫人瞧看。王明偏仔細看看兒,只見女人頭上有戴三個角兒的,有戴五個角兒的,甚至有戴十個角兒的。王明心說道:「這卻也是個異事。」又裝成個番話來,問說道:「女人頭上這些角兒不太多了?」番子說道:「不多。有三個丈夫的,戴三個角。有五個丈夫的,就戴五個角。既是有十個丈夫的,少不得戴十個角,終不然替別人戴哩?」王明故意的說道:「我是刺撒國一個商客,自小兒在這裡走一遭,卻不曾看見哩!」番子道:「你小時節忘懷了。我國中男子多,女人少,故此兄弟伙裡,大家合著一個老婆。若沒兄弟,就與人結拜做兄弟,不然哪裡去討個婆娘。」王明心裡想道:「新聞!新聞!這是夷狄之道,不可為訓。」
又行了一會,只見街市上異樣的香,陣似陣兒,撲鼻而過。王明說道:「這香也有個緣故。」又裝出個番子來,問說道:「街市上這個香是哪裡來的?」番子說道:「明日禮拜寺裡香會。」王明又問道:「寺裡香會,街市上可有香會麼?」番子道:「明日國王親自出來香會,滿國中無論老少,哪一個不去拈香,哪一個不去禮拜。今日哪一家不熏衣服。禁得這等家家戶戶燒香,怕他街市上不香哩!」王明心說道:「好了,就在禮拜寺裡,是我的出場。」一手隱身草,竟找到禮拜寺裡,揀個幽僻處所安了身。
到了明日早上,只聽見篳篥、嗩吶一片響。王明說道:「這決是國王來也。」一會兒,果真的前前後後擺列的,都是象駝、馬隊、牌手,簇擁着一頂大轎。到了寺門前,國王下來。頭上纏的細白番布,身上穿的是青花細袖絹,外面罩的是金絲大紅袍,腳穿的是烏靴襯襪。大開寺門,番王直進殿上,燒香禮拜。王明一手隱身草,即時閃在殿上,撮撮弄弄。一會兒,香爐裡的香,燒得氤氤氳氳,結而不散。結了一會,結出一個善菩薩來。是個甚麼善菩薩?原來是個南無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左邊一個龍女,右邊一個鸚哥。龍女兒指手指腳,鸚哥兒跳上跳下。番王看見不勝之喜,連忙的走到香爐底下來,再三叩頭,再三禮拜,禱告道:「弟子無德無能,怎麼敢勞大菩薩結煙現化?」龍女兒又指一指,鸚哥兒又跳一跳。番王又禱告道:「既蒙菩薩現化,若是弟子國中有個甚麼事故,或吉或凶,當趨當避,總望菩薩明彰報應,弟子感謝無涯。」龍女兒又指一指,鸚哥兒又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