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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牙露爪下荒山,汗血淋漓尚未乾。
小小身材心膽壯,斑斑毛尾肚量寬。
未曾行處山先動,不作威風草自寒。
倘若進前三兩步,管教群獸骨頭酸。
兩隻虎不至緊,把一席的賓主都吃了一慌。元帥道:「這個畜生有些憊懶,還得國師收了它罷。」國師道:「請天師收它。」天師不敢怠慢,劍頭上燒了一道飛符,即時天下就掉下一個黑臉的天將來。眾人抬頭一看,只見是個龍虎玄壇趙元帥,朝着天師打一拱,說道:「天師呼喚小神,哪裡使用?」天師道:「此中有兩隻小虎,恐怕驚了我們座客,相煩天將擒下它來。」趙元帥睜開圓眼,喝聲道:「孽畜哪裡走!」一個一鞭,打得這兩隻老虎滾做一團兒。趙元帥又提將起來,一手扯開了它的皮,一手撕碎了它的肉,遞到席上來,說道:「諸公下酒。」
不知下酒不曾,且聽下回分解。
第51回 張先鋒計擒蘇干 蘇門答首服南兵
贊曰:
猛獸野心,反噬非久;出柙遺害,咎歸典守。
上林清風,嗇夫緘口;破樊脫檻,率壙以走。
鬥生棄野,猛虎飼之;匪虎飼之,惟神賜之。
為鬼為魅,又曷使之;妖不勝德,正直恥之。
卻說番王看見國師一杖就指出兩隻虎,天師一道飛符就掉下一個天神,心上好怕人;嚇得只是抖戰,又敢把來下酒!元帥道:「來人中焉得有虎?大是怪事。」國王道:「列位有所不知,這是我本國西山上生長的。」元帥道:「怎麼又是一個人?」國王道:「他在山裡坐著是隻虎,他到地上來走着就變做一個人。」
洪公公口又快,接著說道:「這個虎我們本國極多。」馬公公道:「在哪裡?」洪公公道:「你還說在哪裡!滿南京城裡,倒少了座山虎?倒少了市虎?」馬公公道:「名色雖是如此,也還不十分這等狠麼。」洪公公道:「那吃人不見血的,只怕還狠些。」
國王道:「小國海邊上還有一等龜龍,約有三四尺高,兩個獠牙,四隻腳,滿身鱗甲,甲縫裡又生出刺來,不時出沒;大凡國人遇著它的,便遭它一口,甚是為害。」元帥道:「也求天師。」天師道:「軍中無以進酒,請以斬龍為令可乎?」二位元帥道:「此令極佳。」天師道:「請列位同出船外,見條龍,奉列位一杯酒。」眾位道:「領命。」
天師書了一道符,用了印,咒了神,丟下水去。只見一會兒,一條龍口裡銜着一道符,伸着個頭在水面上,如引頸受刀之狀。天師指一指,那條龍分為兩段,一股鮮紅的血水冒將上來。天師道:「列位請酒。」眾位各領一杯。一會兒,又一條龍口裡銜着—道符,伸着個頭在水面中。天師指他一指,即時兩段,一股鮮紅血水冒將上來。天師道:「列位又該一杯酒。」眾位又飲一杯。一會兒,又一條龍口裡銜着一道符,伸着個頭在水面上。天師指一指,即時兩段,一股鮮血冒將上來。天師道:「列位又該一杯酒。」眾位又飲一杯。國王道:「海裡的龍多,卑末的量少,請別出一令罷。」天師道:「既是酒量不佳,貧道不敢相強,只請看斬龍罷。」一會兒,一條龍銜着道符上來,一會兒,一指兩段。一會兒,一條龍銜着道符上來,一會兒,一指兩段。站着就有百十條過手。
國師老爺看得不過意,說道:「天師在上,看貧僧薄麵皮,饒兩條罷。」天師道:「但憑國師老爺尊意。」國師把個鉢盂擺一擺,就擺上三五條龍在裡面。國師道:「列位請登席,貧僧也勸一杯。」眾位道:「領命。」國師道:「照着貧僧的鉢盂有一條龍,列位奉一杯酒。」眾位道:「就是。」只見國師一手托定了鉢盂,一手一條龍,一條飛上天。說道:「列位請酒。」眾位領了一杯酒。國師又一手一條龍,一條飛上天,說道:「列位請酒。」眾位又飲一杯。國師又一手一條龍,一條飛上天。說道:「列位請酒。」眾位又飲一杯。番王領了二杯,不敢多飲,國師道:「貧僧也不多勸了。」把個鉢盂望上一拱,還有十數多條,一齊飛天上去了。
番王辭謝而去,到了朝門,見了許多的頭目,都問道:「南朝人物何如?」番王道:「再不要提起他來!」眾人道:「怎麼不要提起他來?」番王道:「且莫講他人物出眾、本領高強,只講他眼見的兩三件兒:他把天神天將,只當個小郎,堂上一呼,階下百諾。把我們西山黑虎只當個貓兒,呼之即來,殺之即死;把我們海裡的龜龍,只當個曲鱔,要它死它不敢生,要它生不敢死。」嚇得那些人都搖一搖頭,擺一擺腦,都說道:「本然中朝是個佛國,我們明日同他的寶船,去朝貢他一番,也不枉了為人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