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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請過王爺、天師、國師來,把個夜不收的話,細說了一遍。天師道:「兵難遙度,將貴知機,看他怎麼來,我們怎麼答應他去。若只是平手相交,在諸將效力。若有鬼怪妖魔,在貧道、國師兩個身上。」老爺道:「但不知諸將何如?」即時信炮一個,大吹打—番,掌起號笛。號笛已畢,諸將一齊擺列帳前,稟道:「中軍元帥老爺,有何吩咐?」老爺把夜不收說的始末緣由,細說了一遍。眾將官道:「兵行至此,有進無退。元帥不必深慮。」老爺道:「非我深慮。但此國王敢於要殺我天使,又敢要殺我天使的從人,卻又併吞東王,合二為一,此亦倔強之甚者。我和你倘有疏失,何以覆命回朝?」
道猶未了,只見諸將中有一員游擊將軍高聲應道:「元帥太過了些。昔日郅支、樓蘭,漢諸夷中大國也,邀殺漢使,陳湯、傅介子猶擊斬之。今日爪哇蕞爾小蠻,敢望郅支、樓蘭萬一?我們雄兵百萬,戰將千員,其視陳、傅二子何如?豈肯任其橫行猖獗,而莫之底止乎?仰仗朝廷爺洪福,二位元帥虎威,天師、國師神算,諸將士效勞,管教個金鞭起處蠻煙靜,不斬樓蘭誓不歸。」二位元帥聞知這一席英勇的話兒,滿心歡喜。三寶老爺抬頭一看,只見其人身長八尺,膀闊三停,圓眼豎眉,聲如雷吼。就是夫子車前子路,也須讓卻三分;任你梵王殿上金剛,他豈輸于半着。問他現任何官,原來是神機營的坐營,現任征西遊擊將軍之職,姓馬名如龍。這個馬游擊原也是個回回出身,頗有些膽略,盡有些智量,故此說出幾句話來,甚是中聽。老爺道:「千陣萬陣,難買頭陣。今日這一陣,就是馬將軍出去。」馬將軍道:「大丈夫馬革裹尸,正在今日,何懼于此?」應聲就走,搭上一匹忽雷駁的千里馬,挎着一口合扇快如風的雙刀,三通戰鼓,領了一枝人馬,竟上賭班平闊處所,擺下一個行陣。
早已有個巡哨的小番報上牛皮番帳,叫一聲吹哩,只聽得一聲牛角喇叭響,只見一員番將領着一枝番兵,蜂擁而來,直奔南軍陣前。馬將軍勒住馬,當先大喝一聲道:「來者何人?」這馬將軍本等眉眼兒生得有些不打當,聲氣兒又來得凶,番將倒也吃了一唬,半會兒答應道:「俺是爪哇國鎮國都招討入海擒龍咬海乾。」馬將軍起頭看來,只見他:
番卜算的蠻令,胡搗練的蠻形。遮身蘇幕踏莎行,恁的是解三酲。油葫蘆吹的勝,油核桃敲的輕。曉角霜天咬海清,怎能勾四邊靜。
番將道:「你是何人?」馬將軍道:「我是南膳部洲大明國朱皇帝駕下征西遊擊大將軍馬如龍的便是。」番將抬頭看來,只見他:
黑萎萎下山虎,活潑潑混江龍。金鞭敲響玉籠蔥,鑼鼓令兒熱哄。饑餐的六麼令,渴飲的滿江紅。直殺得他玉山頽倒風入松,唱凱聲聲慢送。
咬海乾說道:「你既是南朝,我是西土,我和你各守一方,各居一國,你無故侵犯我的疆界,是何道理?」馬將軍道:「我無事不到你西洋夷地,一則是我大明皇帝新登大寶,傳示你們夷邦;二則是探問我南朝的傳國玉璽,有無消息;三則是你蕞爾小蠻,敢無故要殺我南朝的天使,又一次敢無故要殺我南朝的隨行從者百七十人。我今日寶船千號,戰將千員,雄兵百萬,問罪弔民,勢如破竹。你快快的回去,和你番王計議,獻上玉璽,如無玉璽,填還我的人命,萬事皆休!若說半個不字,我教你螻蟻微命,斷送在我這個合扇雙刀之下。」咬海乾聽知大怒,叫一聲道:「好氣殺我也!」道猶未了,左手下閃出一員番將來,高叫道:「你說大話的好漢,敢來和我蘇刺虎比個手麼?」道猶未了,右手下閃出一員番將來,高叫道:「你說大話的好漢,敢和我蘇刺龍比個手麼?」兩員番將,兩騎番馬,兩般番兵器,直奔過南陣而來。南陣上馬將軍雙刀匹馬,急架相迎。一上一下,一往一來,三個人絞紐做一團,三匹馬嘈踏做一堆,三般兵器混殺做一處。好個馬將軍,抖擻精神,施逞武藝,左來左戰,右來右戰,單來單戰,雙來雙戰,約有三四十合,不分勝負。馬將軍眉頭一蹙,計上心來,一邊的舞刀廝殺,一邊的偷空兒掣過銅錘來,看得真,去得快,照着蘇刺龍的頭撲的一聲響,蘇刺龍躲閃不及,早被這一錘打得三魂飛上天門外,七魄沉淪地府中。打死這個蘇刺龍兒還不至緊,卻把那個蘇刺虎兒嚇得意亂心慌,手酥腳軟,槍法亂了,支架不住,只得撥回馬便走。馬將軍看見他敗陣而走,趁着他的勢兒把馬一夾,那忽雷駁千里馬是甚麼貨兒,只走得一條綫。就是蘇刺虎拚命而走,哪曉得馬將軍就在背後照着一刀。那咬海乾看見馬將軍的刀起,他急忙的飛跑將來,及至他的三股鋼叉舉起,這一刀已自把蘇刺虎兒連肩帶背的卸將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