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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朱天祿偶沾寒疾,召木蘭曰:「吾朱氏世代善良,崇儒重道,樂善好施。今汝又篤志修行,吾願爾始終如一。汝弟年未及冠,汝當善教,使之有成。」更無多囑,語畢而逝。木蘭盡禮守制,衣衾棺槨盡如古式,卜葬于木蘭山陰。未過一年,楊氏亦故,合葬于天祿墳右。木蘭率弟金蘭,居廬守墓。甫及半年,太宗並娘娘詔旨至,木蘭就墓前舉香跪接。
皇詔云:
朕念公主文武兼優,逸才堪羡。今年北番來朝,尚念公主之德,臉灸人口。朕思卿甚切,公主作速來京,以慰朕望。
娘娘懿旨云:
寡君思公主忠孝勇節,堪為宮中女師傅。皇上視公主如子,公主未嘗視皇上如父。公主宜速補前愆,來京省過,以慰皇上及寡君之心。欽哉,毋違!
木蘭讀畢,頓首謝恩。連夜修起陳情表章,付天使回京。太宗見木蘭未至,心中不悅。只得開表看云:
臣兒木蘭,罪孽深重。不自天絶,禍延考妣。于月日變出倉猝。臣兒竊自思維,向因親老多病,改面北征,紀年而回,意承歡于膝下,以樂父母之餘年。無如父之形愈老,母之病轉篤。今也罔極之悲既興,風木之恨更切。思殉親于九地,用情恐傷太過,聊守制以三年。讀禮自愧未深,特室築于場,盡寸心而撫幼弟。依靈致奠,憶笑語而想音容。君父之召雖殷,臣兒之情難釋。俟成祥之日,詣闕謝恩。皇上宏仁若天,皇后博載若地,量情赦宥。
太宗看罷,稱羡不已。
再說飲天監李淳風,夜占乾象,見妖星居于紫薇垣中。次日上殿奏曰:「臣昨夜見妖星現紫薇垣中,請萬歲盡除官中新進之妃。」太宗準奏,曰:「將宮中新進女子三百餘人,盡行放出,只留才人武曌在內。」太宗又命李淳風當殿卜筮,太宗親自行禮,得天澤履第三爻。其辭曰:
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于大君。
李淳風奏曰:「乾,君德也,兌,少女也。少女鄰于君右。夫曰眇不可以共視,曰跛不可以共履,宜遠而不宜近之人也。若狎而玩之,是不可履而履焉。譬如虎尾,必有咥人之凶。武人為于大君,將來弄權誤國,亂唐室天下,必武氏之女也。斯人現居宮中,大約面貌柔善,令人狎褻;心必陰惡,所謂庸違象恭者也。」太宗聽奏,默然回宮。次日,遷武才人出宮為尼,令他皈依佛教,參學性理,自然慈悲應物,方便處事,明善惡報應之說,俾作良善女子。不料武曌身雖為尼,卻與學士張昌宗、許敬宗苟合,並未持戒茹素。
過了一年,太宗又召李淳風,問以妖星之事。淳風奏曰:「妖星雖離禁中,但其形未化。萬歲宜修德以禳之,切不可亂誅好人。」張昌宗恐又累及武曌,密奏曰:「武與伍字異而音同。鎮北侯伍登,手握重權,素有伍娘子之稱。近聞此人以交通突厥,有謀逆之意。萬歲何不殺此人以杜後禍?況且上天垂象以示萬歲,宜乘其未動而先滅之,免生後禍。」太宗即下詔伍登來京,誣以謀逆之罪,斬之於市。下詔曰:「如有保留伍登者,同逆擬罪。」是日,日色慘淡,大風亂吹,大臣疾首不敢言,國人共傷之。張昌宗奏曰:「謀逆之人,妻子同誅。」太宗點首,即差衛兵往雁門關,殺其全家。是夜,太宗入宮,怏悒不樂。次日,命收伍登屍首,以禮葬之,封其墓曰:「鎮北侯伍登。」
再說諶于飛送了伍登起程,伍登以家事托之曰:「侄奉天子召進京,修藩臣之節,大約三四月可回。衙中一應事務,求叔父料理。」于飛唯唯而應。過了半月,于飛入內衙,對夫人曰:「公子伍烈,今年流年不利,我欲同他往五台山進香,以免災禍,大約數日可回。」夫人命軍士數十人,護從于飛而行。到了五台山,重與靖松、大杲、介葊談論,忽有雁門關中將軍,差人報曰:「主將被誅,夫人與全家被殺。求師爺保公子遠走勿回。」于飛即命從人散去,同公子伍烈民服而行。走回湖廣,藏於大悟山中。後來于飛以女妻之,生三子,曰玉,曰瓊,曰玖,皆顯貴。此是後話不表。
再表木蘭聞伍登死於武氏之禍,傷感不已。聞于飛回,往見焉。問曰:「吾子受喪吾之托,北遊數年,可謂信矣。既見五台山諸君,學必有進焉,弟子願受教。」于飛曰:「子何好學之甚也。吾聞心易於陳氏之子矣。《易》曰:近取諸身,乾為首,坤為腹,震為足,民為手是也。若內取諸心,聖人能行之而不言,陳氏之子能言之而不能行,子庶幾勉之。夫聖人剛師不屈,其德配乾;利萬物而不息,其德配坎;靜而莫之能感,其德配艮;動而萬物各遂其生,其德配震;氣安而舒,天下順之,其德配巽;虛而明不私照,其德配離;博厚配坤;滋萬物而不姑息,其德配兌。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密,此聖人之易也。夫物蕓蕓,各歸復其根,象帝之先,此老氏之易也。寂然不動,無為無化,擾而不驚者,此釋氏之易也。有諸內者形諸外,孝則必忠,故不欺,得乾之道也。慈則必讓,故不爭,得坎之道也。知恥者必廉,故不貪,得艮之道也。仁者必公,故不私,震之道也。弟者必和,故不怨,巽之道也。禮者必明,故不疑,離之道也。信者必寬,故不憂,坤之道也。義者必斷,故不懼,兌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