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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快領了票子去了,一會都來回話,說道:「六日之前,他們都連家眷都搬去了,如今只剩了兩座房子,通真觀的道士道人也去了。」知縣聽見此言,吃驚不小。隨即做成文書,到南京申報總督,一面又差人訪問羅燦到儀征來時在那家落腳。差人訪了兩日,有坊保前來密報道:「小人那日曾見羅燦在資福寺旁邊齊家出去的。」知縣暗暗想道:「齊紈乃是知法的君子,蓋城的富戶鄉紳,怎敢做此犯法的事?」又問坊保:「你看得真是不真?」坊保回道:「小人親眼所見,怎敢扯謊?」知縣道:「既如此,待本縣親自去問便了。」隨即升堂、點了四十名捕快,騎了快馬,打道開路,盡奔齊家而來。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鷄爪山羅燦投營 長安城龍標探信
話說儀征縣打道開鑼,親自來到齊府,暗暗吩咐眾人將前後門把了,下馬入內,齊府總管忙忙入內稟告太太說:「儀征縣到了。」太太心中明白,忙叫總管帶著五歲的孫子,名喚齊良,出廳迎接,吩咐道:「倘若知縣問話,只須如此如此回答就是了。」
原來,太太為人最賢,齊紈為人最義。臨出門的時節,將細底的言語告訴過太太,所以太太見知縣一來,他就吩咐孫子出廳來迎接知縣,拜見畢,侍立一旁。家人獻過茶,公子又打一躬說道:「父母大人光降寒門,有何吩咐?」知縣見他小小孩童,禮貌端正,人才出眾,說話又來得從容,心中十分驚異,問道:「齊紈是你何人?」公子道:「 是父親。」知縣道:「他那裡去了,卻叫你來見我?」公子道:「半月前出外為商去了。」知縣聽言,故意變下臉來,高聲喝道:「胡說!前日有人看見你的父親往通真觀去的。怎敢在我面前扯謊,敢是討打麼?」
公子見知縣叫他,他也變下臉來回道:「家父又不欠官糧,又不該私債,又不犯法違條,在家就說在家,不應扯謊。既是大人看見家父在通真觀裡的,何不去尋他,又到寒門做甚?」這些話把個儀征縣說得無言可對,心中暗想道:「這個小小的孩兒,可一張利嘴!」因又問道:"
你父親平日同這甚麼人來往?「公子道:」是些做生意的人,與家中夥計、親眷,並無別人。「知縣道:」又來扯謊了!本縣久已知你父親叫做小孟嘗,專結交四方英雄、江湖上朋友,平日門下的賓客甚多,怎說並無外人?「公子道:」家父在外為商,外路的人,也認得有幾個,路過儀怔的也來拜拜候候,不過一二日就去了,不曉得怎樣叫做江湖朋友。自從家父出外,連夥計都帶去了,並無一人來往。「知縣道:」
昔日有個姓羅的少年人,長安人氏,穿白騎馬的,到你家來,如今同你父親往那裡去了?告訴我,我把錢與你買果子吃。「公子回道:」大人在上,家父的家法最嚴,凡有客來並不許我們見面。只是出去的時節,我看見父親同叔父二人帶了十數個家人、平時的夥計,推了十數輛車子出門,並沒有個穿白騎馬的出去。「知縣道:」既然如此,你把那些家人、夥計的名字說來,本縣聽聽,看共是多少人。"公子聽說,就把那些同去的名字張三李四,從頭至尾數了一遍。
知縣聽了,復問總管道:「你過來,本縣問你。你主人出門可是帶的這些人數?你再數一遍與本縣知道。」那總管跪下,照着公子的這些人數又說了一遍,一個也不少,一個名字也不錯。知縣聽了暗想道:"
聽這小孩子口供,料來是實。「便問公子道:」你今年幾歲,可曾唸書呢?「公子回道:」小子年方五歲,尚未從師,早晚隨祖母唸書習字。"
知縣大喜,說道:「好。」叫取了二百文錢,送與公子說道:「與你買果子吃罷。」公子收了。知縣見問不出情由,只得吩咐打道起身。公子送出大門,深深的一揖說道:「多謝大人厚賜,恕小子不來叩謝了。」
知縣大喜,連聲道好,打道去了。
且言公子入內,齊太太同合家大小,好不歡喜,人人都贊公子伶牙俐齒,也是齊門之幸,正是:
道是神童信有神,山川鐘秀出奇人。
甘羅十二休誇異,尚比甘羅小七春。
話說那儀征縣回衙,將齊良的口供做成文書,詳到總督,一面又出了海捕的文書,點了捕快,到四路去訪拿大盜的蹤跡:過了兒日,又有那撫院、按察、布政各上司都行文到儀征縣來要提反叛羅燦,大盜金輝、楊春候審。知縣看了來文,十分着急,只得星夜趕到南京,見了總督。沈廷華無言可說,想了一想道:「不妨。貴縣回去,只說人是本部院提來了,倘有他言,自有本部院做主。」知縣聽了言詞回衙,隨即做成文書,只說欽犯是南京總督部院提去聽審,差人往各上司處去了,不提。
話說那沈廷華忙令旗牌去請了蘇州撫院,將大盜盜了令箭,走了羅燦的話,說了一邊,道:「是本院自不小心,求年兄遮蓋遮蓋。京中自有家叔料理。」撫院道:「既是大人這等委曲:盡在小弟身上,從今不追此事便了。」沈廷華太喜道:「多蒙周全,以後定當重報。」正是:
法能為買賣,官可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