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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擺上酒席,米公子邀人席中。二人輪流把盞,吃了一會,又叫府中歌姬出來敬酒。到席上唱了兩支曲子,便來勸酒。李定刻刻存神,不敢過飲,怎當得米氏兄弟有心弄計,只管叫歌女們一遞一杯來敬。又換大獻,吃了十數獻。李定難口,直飲得酩酊大醉,伏幾而睡,不知人事。
米中砂忙喚家將抬入兵機房內,吩咐依計而行,不可遲延。眾家人將李定抬到兵機房內睡下,將各事備定,井將絆腳索安排足下,只候李定醒來,以便行事。米中砂又吩咐:「家將伺候,我在那裡聽信,不可動他,俟他一醒,你們速速報我。」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第四十五回 孫翠娥紅樓代嫁 米中粒錦帳遭凶
詞曰:
義俠心期白日,豪華氣奪青雲,堂前歡笑日紛紜,多少人來欽敬秋月春風幾日,黃金白玉埋塵。門前冷落寂無聲,絶少當時人問
話說李定被米中粒灌醉,抬入兵機房內。這兵機房非同小可,裡面是將軍的兵符、令箭、印信、公文、來往的京報,但有人擅自入內,登時打死,這是米中砂做成的計策:用酒將李定灌醉,抬入兵機房,將兵符、令箭暗藏兩枝在他靴筒內,以便圖賴他。當下李定酒醒,已有黃昏時分,睜眼一看,吃了一驚,暗想道:「這是兵機房,俺如何得到?」情知中計,跳起身來往外就走,不防絆腳索一絆。此時李定心慌,又是醉後,如何支撐得住?兩腳一絆,撲通一交,跌倒在地。眾家將不由分說,一擁齊上,將李定捺住,用繩子捆了。
李定大叫道:「是我!」眾人不睬,將他綁上花廳,稟道:「兵機房捉住一個賊盜,請公子發落。」米中粒大喜,說道:「乘府太爺在此,速帶他來審問。」眾人把李定押到花廳,只見燈燭輝煌,都是伺候現成的。眾人將李定扭到知府面前跪下,李定大叫道:「老公祖在上,是治晚生李定,並非賊盜。米府以勢誣良,求老公祖詳察。」米公子說道:「不是這等講!我這兵機房非同小可,兵符、令箭都在其中。求公祖搜一搜身好。」
當下眾人將李定渾身一搜,搜出兩枝令箭、一張兵符,雙手呈上。米公子大怒,說道:「我好意請你吃酒,為何盜我的兵符,令箭?是何道理?目今四海荒荒,被反叛羅琨弄得煙塵亂起,咋日奉旨才去征剿,你盜我的乒符,莫非是反叛一黨麼?」喝令家將:「請王命上方劍過來,問明口供,快與我梟首轅門示眾。」家將得令,將王命上方劍捧來,放在公案上。米中粒向知府丟了個眼包,打了一個躬,說道:「拜託公祖大人正法,晚生告退了。」
米公子閃入屏風,知府喝退左右。向李定說道:「年兄,你還是怎麼說?」李定回道:「這分明是米中粒做計陷害,求公祖大人救命!」知府說道:「無論他害你不害你,必定是你在他家兵機房出來,又搜出兵符、令箭。人臓現獲,有何分命上方劍來,就斬了你,你也無處伸冤,叫本府也沒法救你。你自己思量思量,有何理說?」李定道:「公祖若不見憐,治晚生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還求大人搭救才好!」知府笑道:「李年兄,你要活命,也不難。只依本府一言,非但性命不傷,而且榮華不盡。」李定明知是圈套,因說道:「求公祖大人吩咐,一一謹遵。」這知府走下公座,悄悄向李定說道:「只因他前日托本府作伐,求令妹為婚,世兄不允,他懷恨在心,因而與此一舉。依本府之言,不若允了婚姻,倒是門當戶對,又免得今日之禍,豈不是一舉而兩得?」正是:
勸君休執一,凡事要三思。
李定聞言想道:「我若不許他的婚姻,刻下就是一刀兩段,白白的送了性命,連家內也不知道。不若權且許他,逃命回家,再作道理。」便道:「既是公祖大人吩咐,容治晚生回家稟過家母,再發庚帖過來便了。」知府笑道:「他若肯讓你回去再送庚帖來,倒不如此着急了。你可就在此處當着本府,寫一庚帖與他為憑,方保無事。」
李定無法脫身,只得依允,說道:「謹遵公祖之命便了。」知府見李定允了,哈哈大笑,忙向前雙手扶起,解了綁,請他坐下,一面大叫道:「米公子出來說話!」米中粒故意出來說道:「老公祖審明了麼?」知府回道:「本府代你們和事。」米公子道:「這兵機房重務,豈有和事之理。」知府笑道:「姻緣大事,豈有不和之理。」這一句話把堂上堂下一眾家人,都引得笑將起來。正是:
王法如家法,官場似戲場。
話說知府向米中粒說道:「公子昨日托本府為媒,就是李世兄令妹。你們久後過了門,就是郎舅,那有妹丈告大舅做賊之理!依本府愚見,今日就請世兄寫了庚帖,公子備些聘禮,過去定婚;揀了好日,洞房花燭,你們就是骨肉至親了,何必如此行為?」米中粒笑了,忙忙向知府與李定面前各打一躬,說道:「方纔得罪,望勿掛懷。」遂叫家人取過一幅紅錦繡金的庚帖並文房四寶,放在桌上,就請李定寫庚帖。李定拈起筆來,隨便寫了一個假庚帖與知府。知府大喜,雙手接過,送與米公子。米公子收了庚帖,重新序禮,擺酒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