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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走過了克州府,到了一個村莊,地名叫做鳳蓮鎮,羅琨趕到鎮上一看,是個小小的村莊,莊上約有三十多家,當中一座莊房,一帶壕溝,四面圍住,甚是齊整。公子想道:「我這些時夜間行走,受盡風波,今日身子有些下快,莫要弄出病來,不大穩便。我看這一座莊上人民稀少,倒也還僻靜,沒得人來盤問。天色晚了,不免前去借宿一宵。」主意已定,走上莊來。正是:
欲投人處宿,先定自家謀。
話說羅琨走到莊門口,問:「門上有人麼。」只見裡面走出一位年老公公,面如滿月,須似銀條,手執過頭枴杖,出來問道:「是那一位。」羅琨忙忙施禮道:「在下是遠方過客,走迷了路,特到主莊借宿一宵,求公公方便。」那老者見公子一表人材,不是下等之人,說道:"
既是遠路客官走迷了路的,請到平面坐坐。"
羅琨步進草堂,放下行李施兒,分賓主坐下。那老者問道:「貴客尊姓大名,貴府何處。」公子道:「在下姓張名琨,長安人氏。請問老丈尊姓大名。」那旨行道:「小客人既是長安人,想也知道小老兒的賤名,小老兒姓程乞鳳,本是興唐獸國公程知節之後,因我不願為官,退歸林下,蒙聖恩每年仍有錢糧俸米。聞得長安羅兄家被害,今日打發小兒程佩到長安領米討信去了。」羅公子只得暗暗悲傷,免強用些話兒支吾過,一會辭了老者,不用飯,竟要睡了,老者命他在一間耳房內安歇。
羅恨見了安置,自去睡覺,誰知他一路上受了些風寒,睡到半夜裡,頭疼發熱,遍體酸麻,哼聲不止,害起病來了。嚇得那些莊漢,一個個都起來打火上燈,忙進內裡報信與程鳳知道,說:「今日投宿的那個小客人,半夜裡得了病了,哼聲不止,十分沉重,象是要死的模佯。」嚇得程鳳忙忙起身,穿好了衣衫,來到客房內一看,只聽得哼聲不止。
來看時,見他和衣而睡,兩淚汪汪,口中哼道:「沈謙,沈謙,害得俺羅琨好苦也!」眾人聽了,吃一大驚,說道:「這莫非就是欽犯羅琨?我們快些拿住他,送到兗州府去請賞,有何不可!」眾人上前一齊動手。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露真名險遭毒手 托假意仍舊安身
話說程家眾人聽得羅琨說出真情,那些人都要拿他去報官請賞。程爺喝住道:「你們休得亂動!此人病重如山,胡言亂說,未知真假。倘若拿錯了,不是自惹其禍。」當下眾莊漢聽得程爺吩咐,就不敢動手,一個個都退出去了,程爺吩咐眾人:「快取開水來,與這客人吃。」公子吃了開水,程爺忙叫眾人都去安歇。
程爺獨自一人,點着燈火,坐在公子旁邊,心中想道:「看他的面貌,不是個凡人。若果是羅家侄兒,為何不到邊關去救他父親,怎到淮安來,作何勾當?」程爺想了一會,只見公子昏昏睡去。程爺道:"
且等我看看衣服行李,有甚麼物件。「就將他的包袱朝外一拿,只聽得鐺的一聲,一道青光掉下地來,程爺點燈一看,原來是口寶劍落在地下,取起來燈下一看,真正是青萍結綠,萬道霞光。好一口寶劍;再看鞘子上有越國公的府號,程爺大驚:」此人一定是羅賢侄了。還好,沒有外人看見,倘若露出風聲,如何是好。"忙忙將寶劍插入鞘內,連包袱一齊拿起來,到自己房中,交與小姐收了。
原來程爺的夫人早已亡故,只有一男一女。小姐名喚玉梅,年方一十六歲,生得十分美貌,文武雙全,程爺一切家務,都是小姐做主。當下小姐收了行李。
程爺次日清晨起身,來到客房看時,只見羅琨還是昏昏沉沉,人事不省。程爺暗暗悲傷道:「若是他一病身亡,就無人報仇雪恨了。」
吩咐家人將這客人抬到內書房,鋪下床帳,請了醫生服藥調治。他卻瞞定了家人,只說遠來的親眷,留他在家內將養。
過了兩日,略略甦醒。程爺道:「好了,羅賢侄有救了。」忙又請醫生調治。到中飯時分,忽見莊漢進來稟道:「今日南莊來請老爺收租。」程爺道:「明日上莊說罷。」家人去了,程老爺當下收拾。
次日清晨,用過早飯,取了帳目、行李,備下牲口,帶了四五個家人,出了莊門,到南莊收租去了。原來程爺南莊有數百畝田,每回收租有二三十天耽擱:程爺將行時,吩咐小姐道:「我去之後,若是羅賢侄病好了,留他將養兩天。等我回來,再打發他動身。」小姐道:「曉得。」分付已畢,望南莊去了。
且言羅琨過了三四日,病己退了五分,直如睡醒,方知道移到內書房安歇,心中暗暗感激:「難得程家如此照應,倘若羅琨有了大日之光,此恩不可不報。」心中思想,眼中細看時,只見被縟床帳都是程府的,再摸摸自己的包袱,卻不見了,心中吃了一驚:「別的還可,單是那口寶劍,有我家的府號在上,倘若露出風聲,其禍不小!」正欲起身尋他的包袱,只聽得外面腳步響,走進一個小小的梅香,約有十二三歲,手中托一個小小的金漆茶盤,盤中放了一洋磁的蓋碗,碗內泡了一碗香茶。雙手捧來,走到床前,道:「大爺請茶。」公子接了茶便問道:「姐姐,我的包袱在那裡?」梅香回道:「你的包袱,那日晚上是我家老爺收到小姐房中去了。」公子道:「你老爺往那裡去了?」梅香道:「前日往南莊收租去了。」公子道:「難為姐姐,代我將包袱拿來,我要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