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詹妮的心臟加快了跳動,要說的話語因喉嚨的哽咽和唇顎的抖動尚未說出口,又聽到波爾希排炮般的轟擊聲:「我彷彿就是倫道夫!我彷彿就是金斯凱!我彷彿就是韋斯特!我將為你寫下最後的往事!」
詹妮連忙找兒子訴說,尋求理解和支持:「我不是一個堅強的媽媽,我再也受不住重大的刺激,也苦熬不了孤獨。在我的一生裡,除去愛情,我沒有另外的幸福追求。」
要接受一個比母親小
23歲,比自己還小三歲的人為繼父,而且此時母親已垂垂老矣,這要是通常的人,準會暴跳如雷。但是軍需大臣丘吉爾,此時卻十分冷靜,耐心地聽完母親的傾吐。想起父親的早逝,想起母親再婚未能白頭偕老,尤其是回憶起自己獨立人生的最初幾站路,仰仗母親幫助鋪路搭橋之功,自己才邁出了既迅速又堅實,雖冒險而終穩當的步子,多年來想把這份感激之情變為照顧、侍奉、孝敬母親的實際行動,卻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時間尤其缺乏,而個性也不甚相宜,於是他對母親的第三次婚姻,不僅贊同,而且讚揚:「媽媽,你值得波爾希奉獻!好勝的媽媽,你用波爾希答覆了韋斯特,妙極了!」
他等不及母親來安排他和波爾希的會面,提前去約會波爾希,並在家中設宴招待他。他在餐桌上對波爾希說:「我知道,你是不會因為娶她而後悔的。”波爾希說:「絶不後悔。」於是丘吉爾舉杯祝酒:“第一杯酒為我母親和您一起生活幸福——乾杯!」
開明、通達的丘吉爾,又一次在婚禮上為母親證婚。
遺憾的是,波爾希回到倫敦謀生後,因長期居住國外而諸事生疏,舉步維艱,社交圈內又有不少人對他的婚姻奚落諷刺,使他難以承受。
1921年初,他背着詹妮,遠走尼日利亞,這個家庭從此不再存在了。詹妮還給他去信,祝上帝保佑他,表示願意繼續為他效勞。
這年
6月,詹妮在惆悵中辭世。彌留之際,望着趕來的波爾希和圍在身邊的兒孫,只自豪地說了一句話:「我為英國留下一個丘吉爾,這是我一生的價值。」
第二章 而立之年
1當選議員跨進政壇世紀之交的
1900年,既分割又連接了丘吉爾歷史的兩個階段。
這年的上半年,是他一手拿槍、一手執筆的生涯的終結。五年來,丘吉爾作為軍校出身的下級軍官和無師自通的戰地記者,很多時候還是作為軍官兼記者或記者兼軍官,轉戰和採訪了美亞非三洲四個國度。傳奇般冒險和脫險的豐富閲歷,死裡逃生的勇敢和智慧,大量生動、及時、精彩、引人關注和傳誦的戰地通訊,直言不諱、引起軍政上層重視和爭論的軍事對策性政見,是他改換門庭,轉入政界的豐盛陪嫁。
這年的下半年,他毫不留戀地告別了軍界和新聞界,義無反顧地雙腳一躍,只一步就蹦入政壇大門,而且很快登堂入室,從此終生樂此不疲。他並非有意為走直路而走彎路,但他在軍事和寫作方面的積累和鍛鍊,卻成為兩個強項,為他日後施展卓越的政治才幹作出了特殊的貢獻。
在英國,搞政治的登峰造極是當首相。要當首相必先當內閣大臣。要當大臣必先當下議院議員。要當議員必須是一個大黨所推舉的代表在某個選區參加競選。
由於父親政治活動的背景,丘吉爾早就是保守黨黨員。此外,保守黨秘書長告訴他,參加競選還有兩個條件,一是給黨捐資
1000英鎊,二是練就過硬的演說本領。近三年來,他盯住這兩個條件作了一些準備。
1899年
6月,從蘇丹回來後,他再次走訪保守黨總部,提出競選議員的要求。恰好蘭開夏郡奧德姆選區一位保守黨議員新近去世,而丘吉爾父親又是從當選這個選區的議員走上政壇的,便建議他參加馬上就要舉行的議員補缺選舉。這次選舉爭論的焦點是保守黨索爾茲伯裡政府提出的什一稅法案,其內容是開徵一種新的地方稅,為英國國教聖公會牧師籌集資金。低教派不搞繁文縟節的宗教儀式,不需要多少經費開支,非國教的衛理公會
有名的「救世軍」即從它派生出來的得不到這筆資金,都反對什一稅法案。
丘吉爾童年受保姆的低教派觀點影響很大,而奧德姆這個工礦區衛理公會的勢力又較大,丘吉爾的競選演說便發表了不利於本黨法案的意見。他畢竟人微言輕,經驗不足,又觸犯了本黨的權威,雖有馬爾巴羅公爵和母親為他奔走助選,還是落選了,而且得票差得較遠。
「人生如跨越障礙物的賽跑,前面往往有許多阻礙,要靠自己努力去跳過、穿過才行。」初次落選絲毫沒有挫傷他的宏願,沒有給他那總是充滿自信和樂觀的情緒蒙上任何陰影,他積極創造更充分的有利條件,決心拿下政治越障礙長跑中的第一個目標。
這回作為英布戰爭中名噪一時的英雄回到英國,正好欣逢舉行全國大選的良機,丘吉爾喜上加喜。不待洗去鞍馬征塵,便前往奧德姆市報告他的越獄和戰鬥經歷。他在十輛四駕馬車的前呼後擁中,緩緩駛過擠滿歡迎人群的街道,熱情的市民不分黨派和政治傾向,全都在鼓樂齊鳴中向他歡呼致敬。
他還到皇家戲院等處向公眾介紹英布戰爭的第一手材料,特別突出地宣傳他本人戲劇般的英雄事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