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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蕓查點人馬,並未損傷一兵。男營之中被害的是章葒、章芹、文蒒、文萁、文囗「上艹下小」、林烈、陽衍、燕勇、譚太、葉洋;女營之中被害的是田秀英、田舜英、宰玉蟾、燕紫瓊;自盡的是邵紅英、戴瓊英、林書香、陽墨香、譚蕙芳、葉瓊芳。文蕓想想當日起兵時原是好好弟兄五個,今二、三、五弟都沒于王事,已覺傷痛;及至大功垂成,四弟又復不見,只剩獨自一人,手足連心,真是慟不欲生。又恐章氏夫人悲傷成疾,只得勉強承歡。每聽半夜衰鴻,五更殘角,軍中警枕,淚痕何嘗得幹!
正要統領大兵前進,張易之聞知各關攻在消息,因太后抱病在宮,即假傳敕旨,差了四員上將,帶領十萬大兵前來迎敵,被眾公子帶著精兵殺的四散逃生。
諸軍齊集長安城下。張柬之、桓彥范,李多祚、袁恕己,薛思行、崔元暐、李湛、敬暉得了此信,立即帥領羽林兵,同文蕓、余承志、洛承志等把中宗迎至朝堂,斬張易之、張昌宗于廡下;進軍太后所寢長生殿。太后病中驚起,問誰作亂。李多祚道:“易之、昌宗謀反,臣等本太子令,已除二患,惟恐漏泄,故未奏聞。
但臣等稱兵宮禁,罪當萬死!「太后見光景不好,只得說道:」叛臣既除,可命太子仍回東官。「桓彥范道:」昔日天皇以愛子托陛下,今年齒已長,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當即收張昌期等立斬于市。次日,太后歸政。中宗複位,上太后尊號為則天大聖皇帝,大赦天下,諸臣序功進爵。中宗因此事雖賴張柬之等翦除內息,但外面全是文蕓一干眾將血戰之功,故將起兵三十四人盡封公爵,妻封一品夫人,追贈三代,賜第京師。其有被害以及盡節者,男人賢良祠,女人節孝祠,所有應得公爵,令其子孫承襲。並又派官換回鎮守四關各將。眾公子謝恩退朝,暫歸私邸。地方官帶領夫役起造府第,卞濱見了卞璧,喜出望外。
各家歡慶,自不必說。
過了幾時,太后病癒,又下一道懿旨,通行天下:來歲仍開女試,並命前科眾才女重赴紅文宴,預宴者另賜殊恩。此旨一下,早又轟動多少才女,這且按下慢慢交代。
卻說那個白猿本是百花仙子洞中多年得道的仙猿。他因百花仙子謫入紅塵,也跟著來到凡間,原想等候塵緣期滿,一同回山。那知百花仙子忽然命他把那泣紅亭的碑記付給文人墨士去做稗官野史;他捧了這碑記日日尋訪,何能湊巧?轉眼唐朝三百年過去,到了五代晉朝,那時有一位姓劉的可以承當此事,仙猿把碑記交付他,並將來意說了。他道:「你這猴子好不曉事,也不看看外面光景!此時四處兵荒馬亂,朝秦暮楚,我勉強做了一部《舊唐書》,那裡還有閒情逸志弄這筆墨!」仙猿只得唯唯而退。及至到了宋朝,訪著一位複姓歐陽的,還有一位姓宋的,都是當時才子,也把碑記送給他們看了,二人道:「我們被這一部《新唐書》閙了十七年,累的心血殆盡,手腕發酸,那裡還有精神弄這野史!」
這仙猿訪來訪去,一直訪到聖朝太平之世,有個老子的後裔,略略有點文名;
那仙猿因訪的不耐煩了,沒親何,將碑記付給此人,逕自回山。此人見上面事蹟紛壇,補敘不易。恰喜欣逢聖世,喜戴堯天,官無催科之擾,家無徭役之勞,玉燭長調,金甌永奠;讀了些四庫奇書,享了些半生清福。心有餘閒,涉筆成趣,每于長夏余冬,燈前月夕,以文為戲,年復一年,編出這《鏡花緣》一百回,而僅得其事之半。其友方抱幽憂之疾,讀之而解頤、而噴飯,宿疾頓愈。因說道:「子之性既懶而筆又遲,欲脫全稿,不卜何時;何不以此一百回先付梨棗,再撰續編,使四海知音以先睹其半為快耶?」
嗟乎!小說家言,何關輕重!消磨了三十多年層層心血,算不得大千世界小小文章。自家做來做去,原覺得口吻生花;他人看了又看,也必定拈花微笑:是亦緣也。正是:鏡光能照真才子,花樣全翻舊稗官。
若要曉得這鏡中全影,且待後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