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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卞濱、孟謨接了此呈,不能定奪,只得據情入奏。旋奉諭旨道:「既據該女童等情願一日之內連補二試,姑如所請,特賜四題,即于明日黎明,著該部會同同考各官面試優劣如何,據實速奏。」禮部隨即傳諭。到了第二日清晨,十個女童早已伺候;禮部將題目宣示,到晚交卷散出。次日,卞濱將各卷定了甲乙,即同孟謨修本具奏道:“所有補考十捲,以文理而論,與前所取各卷互有高下;但此卷未經謄錄,似未便與前看分
別等第。今將各卷恭呈禦覽,請旨定奪。「武后親自着了一遍,果然都好,因傳旨道:」前日禮部所取各卷,例應複試後方準殿試,今既續補十捲,著將前榜暫停張掛,統俟複試後即以複試之榜作為正榜。至史幽探、哀萃芳……十名,或未趕赴郡考,或逾部試之期,自應停其殿試;第閲該部所呈各卷,文理尚優,況史幽探、哀萃芳二名,朕于《璇璣新圖》久知其人,皆屬能文之女,自應準其一體入試。前榜既經停止,其四等花再芳等亦著加恩一併入試。該部一面傳諭,即一面速選試期請旨,以免稽延。“卞濱、孟謨接奉此旨,當即出示曉諭,一面選了試期。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鏡花緣
第六十四回 賭石硯舅甥鬥趣 猜燈謎姊妹陶情
話說卞濱、孟謨接了禦旨,當即出示曉諭,一面選了十三日為部試之期,修本具奏。
原來這卞濱表字渭仙,乃淮南道廣陵人氏。自幼飽讀詩書,由進士歷官至禮部尚書,世代書香,家資巨富,本地人都你他「卞萬頃」。蓋卞濱自他祖父遺下家業,到他手裡,單以各處日地而論,已有一萬餘頃,其餘可想而知,真是富可敵國。若要講起這卞家發財根由,倒可使那奢華之家及早回頭,卻教那勤儉之人添些興緻。
那卞濱曾祖名叫卞華,是個飽學秀士;妻子奢氏。夫妻兩口,秉性最好奢華。祖上留下家業雖有數十萬之富,如何禁得卞華毫不打算,一味浪費,不上幾十年,早已一貧如洗。那時卞華年已半百,因見家道蕭條,回想當日揮金如土、一味浪用時節,那裡想到一旦如此。悔之無及。況從前是何等樣錦衣美食,而今粗衣淡飯,尚且還費打算。於是憂悶成疾。不兩年,夫妻雙雙去世。存下一子,名喚卞儉:這是卞華臨危替他起的名字,以為警戒之意。這卞儉娶妻勤氏。夫妻兩口,自從父母去世,將幾間舊房變賣做為殯葬之用,城內無處安身,就在城外塋旁起了兩間草屋,以為棲身之所。卞儉是個讀書人,諸事不諳。這衣食兩字要全靠勤氏一人針線,竟難度日;只好且學朱買臣樣子,每日帶著書,吹些柴添補度日:真是饑一頓飽一頓,混過日子。
一日,正值臘月三九時分,天氣甚寒。卞儉因衣服單薄,甚覺怕冷,到晚先就睡了。
一覺睡醒,天有五更光景,卻見勤氏仍在燈下趕做針線。卞儉道:「如此天寒夜深,你還不睡,只管趕他怎麼?」勤氏道:「我因連日天氣甚冷,你身上又無擋寒棉衣,意欲趕些針線可以多賣幾文錢,省得你爬山越嶺又去砍柴。況天寒地凍,那曠野寒冷尤其利害,莫要凍出病來,倒是大事!」卞儉因坐起道:「此話雖是:但你素非強壯,豈不怕身子熬傷?斷斷不要如此!明日還是我去砍柴,你做針線,各人交各人工課。若教我終日在家靜坐,未免勞逸不均,心中也是不安的。」夫妻彼此勸慰,說話間,天已發曉,卞儉道:「今日著實寒冷,莫非要下雪麼?」因起來開門一望,只見朔風凜凜,冷氣颼颼,卻已瓊瑤密佈,飄下一天雪來。卞儉道:「如此大雪,這卻怎好!」勤氏道:「昨日剩些柴米尚夠一餐,今日權且敷衍,等待雪住,再把針線去賣。」
到了次日,雪仍不住。卞儉只得冒雪把針線拿到城中,走了半日,滿天大雪,家家閉戶,那有人買,只得敗興而回。勤氏見這光景,雖然心焦,只好勉強用言安慰。卞儉獃了半晌道:「剛纔我想象中這兩隻鷄鴨,每日雖在莊田吃些野食,無須喂養,但能生多少蛋?不如把他拿去,倒可賣幾文錢,換些米來,豈不是好?」勤氏搖頭道:“這卻使不得!將來起家發業,全要在他身上。今日如果賣去,所值無多;日後再要買他,就要加上幾倍價。你想:我們一日兩餐尚且不周,何能有錢再去買他?況現在已生二三十
蛋,不過早晚就要抱窩;等到出小鷄鴨來,慢慢養大,那是多大利息!今日若將這個再賣去,將來只好做一天、吃一天,窮苦到老;再想別的起家法子,可就沒了。“卞儉無奈,只得咬著牙又餓一日。次日天晴,將針線賣了,這才飽餐一頓。此後仍是勉強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