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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英道:「凡試官看文,全憑考卷以定優劣。適纔姐姐說:」即使考卷遺失,亦有何妨。‘難道捲子遺失還能入選麼?「閨臣道:」妹子此話,並非無因。當年有弟兄二
人進場,其父曾夢神人云:“爾長子本無科名之分,因某年某處猝被火災,他拾得金珠一包,其物是一婦人為他丈夫設措贖罪之資,因被回祿擁擠遺失,虧爾長子細心密訪,物歸原主,其夫脫罪,夫婦始得團圓;因此今科得與爾次子同榜。‘其父甚喜,即告二
子。及至放榜,報弟得中;弟忽伏地慟哭,幾不欲生。其父問其所以。弟云:「父親夢兆,本系弟兄皆中:今我誤害哥哥,以致不中,我雖獨中,亦有何顏!『忽又報兄中第一。其弟仍哭道:」此系報錯,安有捲子遺失而能得中之理!』其父見其語言離奇,再三追問,料難隱瞞,只得細述根由。諸位姐姐!你道是何根由?原來當日弟兄進場,頭場、二場已過,至第三場,忽然場中相遇。是時其兄患痢甚重,勉強敷衍完卷,正要交巷出場,又復腹痛,極其狼憊,因將捲子交付其弟,囑他完卷一同投遞,即奔東廁。弟恐兄卷被污,藏入懷中;忙將己卷謄清,交畢回寓。及至臨睡解帶,始知兄卷仍舊在懷,其時已交三鼓,知難輓回,悔恨無及,只得將卷收藏,以為日後清罪跑步。今忽報中第一,所以他說『報錯』。及至親去看榜,弟兄實系雙雙高中,旋即回寓,再覓其兄第三
場之卷,依舊在此。父子三人莫不稱奇。到了次日,細細打聽,才知有個緣故。諸位姐姐!請猜一猜,其中究系何故?“
秦小春正聽的入彀出神,忽見閨臣又教眾人請猜,不覺發急道:「好姐姐!你快說罷!何必又教人猜!這段書委實好聽,快快接下去,明日妹子好好畫把春扇奉送。」閨臣道:「賢妹莫騙我說了,卻把扇子不送。」小春道:「妹子賭個誓:如要騙你,教我日後遇見一隻狗把腳咬出血來!」眾人聽了,猛然一想,不覺好笑。紫綃道:「這個『血』字只怕從那『赤』字化出來的。」婉如聽了,鼻中不覺哼了一聲。閨臣接著道:「到了次日,父子三人細去打聽,原來謄錄房失火,把第三場捲子盡都燒了,只好啟奏,且自放榜,所有第三場捲子,隨後再補,誰知此人恰恰碰了這個機會,因此得中,豈非考卷遺失也都不妨麼?這位姐姐不知是何名姓,我們把他記了,或者天緣湊巧,他家竟把文書巧巧差人送來,竟能趕上考期,也來可定。」
秀英道:「此女姓緇,名喚瑤釵,祖籍劍南,現年十六歲。」若花道:「既如此,妹子包管教他進場,倘有差錯,都在妹子一力承當。」眾人聽了,都覺不解。蘭音笑道:「我知姐姐尊意了:大約姐姐意欲仍做女兒國王,不願赴試,所以要把文書給了此女,教他冒名頂替,你便脫身回去。妹子猜的可是?」若花笑道:「阿妹如果不棄,肯做女兒國的宰相,愚姐便做國王,這有何妨!」蘭音笑道:「姐姐如果做了國王,妹子少不得要去做個宰相。」眾小姐聽了,更都不解,齊向蘭音細細盤問。
若花趁大家談論,將閨臣拉在一旁道:「阿妹可記得去年緇氏伯母要去赴考,我們商量要在縣裡捏報假名?彼時因緇氏伯母務要本姓,適值手內拿著一枝瑤釵,就以‘緇瑤釵,為名,那時恐嶺南籍貫過多,把他填了劍南。誰知剛纔秀英阿姐聽說之人,恰與這個名姓、鄉貫相對,年歲又一樣。去歲所起赴試文書,恰好愚姐無意中卻又帶來。何不成全此人,豈不是件好事?」閨臣喜道:「如此現成美舉,真是不費之惠,若非姐姐提起,妹子那裡記得。此時對著眾人莫將緇氏伯母這話露出,恐亭亭姐姐臉上不好看,只說前在家鄉,無意拾得這個文書,送給此女便了。」當時若花把文書取來,對秀英說知。秀英道:「天下那有這等巧事!真令人不解!」亭亭心中早已明白,因說道:「我們隊裡現在並無這個名姓;而且又有印信為憑,可見不是捏造來的,姐姐不必猶疑,速速命人送去,包管此人歡喜。」秀英只得命奶公送去,並將路上拾取之話說了。不多時,緇瑤釵過來拜見眾人,並向秀英再三道謝,追問當日拾取之由。若花用些言詞遮掩過去,又道:「阿姐只管投遞,如有差錯,我們眾人自當一力承當。天下豈有將人功名視為兒戲之理!難道自己不想上進麼?」瑤釵聽了,這才拜謝而去。
不幾日,到了三月初三部試之期,閨臣同了諸位小姐並天下眾淑女齊到禮部聽點入考,密密層層,好不熱閙。到晚散場,各自回寓。過了幾日,禮部尚書卞濱、侍郎孟謨與同考各官蔣進等,把各卷等第俱已看定,選了放榜吉期。正要修本具奏,忽然接了一
個公呈,系江南、淮甫,河北、河東等處有十個女童,為首的名叫史幽探,其次哀萃芳、紀沉魚、言錦心、謝文錦、師蘭言、陳淑媛、白麗娟、國瑞征、周慶覃,或因患病未赴郡考。或緣事故已過部試之期,今情急來京,特具公呈:「無論當日有無郡考,情願羽之內面請四題,一補郡考,一補部試,如一日之內不能完卷,或文理乖謬,情願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