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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講:厲公六年①,伐鄭,且使苦成叔及欒黶興齊、魯之師②。楚恭王帥東夷救鄭③。楚半陣,公使擊之。欒書曰:「君使黶也興齊、魯之師,請俟之。」郤至曰:「不可。楚師將退,我擊之,必以勝歸。夫陣不違忌,一間也;夫南夷與楚來而不與陣④,二間也;夫楚與鄭陣而不與整,三間也;且其士卒在陣而嘩,四間也;夫眾聞嘩則必懼,五間也。鄭將顧楚,楚將顧夷,莫有鬥心,不可失也。」公說。於是敗楚師于鄢陵⑤,欒書是以怨郤至。
【註釋】
①厲公:晉厲公。厲公六年:即魯成公十六年,前
575年。②欒黶:欒書的兒子桓子。③楚恭王:楚國國君,即楚共王,名審,前
590至前
560年在位。東夷:指楚國東面的少數民族。④南夷:南方的少數民族。因東夷在楚國的東面,在晉國的南面,所以也稱為南夷。⑤鄢陵:晉邑名,在今河南鄢陵西北。
【譯文】
晉厲公六年,晉國討伐鄭國,並且派苦成叔和欒黶分別前往齊國、魯國要求出兵。楚恭王率領東方的夷人來救鄭國。楚軍還未擺好陣勢,晉厲公下令發動進攻。欒書說:「君王已派欒黶他們到齊國、魯國去發兵,請等它們一起到來後再發動進攻。」郤至說:「不行。楚軍就要撤退,我們這時進攻,必然獲勝而歸。楚軍列陣而不避忌月底的晦日,這是第一個可乘之機。南方的夷人與楚軍一起來,而不列陣作戰,這是第二個可乘之機。楚軍與鄭軍雖然擺出陣勢,卻很不整齊,是第三個可乘之機。而且他們的士兵在陣地上大聲喧嘩,是第四個可乘之機。眾人聽到喧嘩必然恐懼,這是第五個可乘之機。鄭軍觀望楚軍,楚軍觀望夷人,都沒有鬥志,我們不可坐失良機啊。」晉厲公聽了很高興。於是在鄢陵大敗楚軍,欒書因此而怨恨郤至。
郤至勇而知禮
第
147講:鄢之戰①,郤至以■韋之跗注②,三逐楚平王卒③,見王必下奔退戰。王使工尹襄問之以弓④,曰:「方事之殷也,有■韋之跗注,君子也,屬見不谷而下,無乃傷乎?」郤至甲冑而見客,免冑而聽命,曰:「君之外臣至,以寡君之靈,間蒙甲冑,不敢當拜君命之辱,為使者故,敢三肅之⑤。」君子曰:勇以知禮。
【註釋】
①鄢:即鄢陵。②■韋:淺赤色的柔牛皮。跗註:古代的一種軍服,衣褲相連,褲長至腳背。③楚平王:當作楚共王。④工尹:楚國官名,掌管百工和手工業。襄:人名。⑤肅:肅拜之禮,作揖垂手至地。
【譯文】
鄢陵之戰時,郤至穿著淺紅色的皮軍服,三次追趕楚共王的士兵,他望見了楚共王,總要跳下戰車奔走,退出戰斗的行列。楚共王派工尹襄送一張弓給郤至,說:「當戰鬥正激烈的時候,有一位穿淺紅皮軍服的,是個君子,當他遇見寡人就下車飛奔,這不太累了嗎?」郤至身披盔甲接見了工尹襄,脫去頭盔聽他傳達楚共王的話,說:「貴國君主的外臣郤至,托我們國君的威福,正穿戴着盔甲,因此不能下拜接受賢君的下問。為了賢君所派的使者,謹行三個肅拜之禮!」君子評論說:郤卻真是既勇敢又懂得禮儀啊!
範文子論內睦而後圖外
第
148講:鄢之役,晉人欲爭鄭,範文子不欲,曰:「吾聞之,為人臣者,能內睦而後圖外,不睦內而圖外,必有內爭,盍姑謀睦乎!考訊其阜以出,則怨靖。」
【譯文】
在鄢陵之戰中,晉國想爭取鄭國的歸附。範文子不同意,說:「我聽說,做人臣的,能夠內部團結然後才能圖謀國外,內部不團結而去圖謀國外,必然會出現內部紛爭,何不姑且想辦法爭取國內的團結呢!事先考查詢問一下民情,然後再決定是否出兵,那國內的怨聲就會平息了。」
範文子論外患與內憂
第
149講:鄢之役,晉伐鄭,荊救之①。大夫欲戰,範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君人者刑其民,成,而後振武于外,是以內和而外威。今吾司寇之刀鋸日弊②,而斧鉞不行③。內猶有不刑,而況外乎?夫戰,刑也,刑之過也。過由大,而怨由細,故以惠誅怨,以忍去過。細無怨而大不過,而後可以武,刑外之不服者。今吾刑外乎大人,而忍于小民,將誰行武?武不行而勝,幸也。幸以為政,必有內憂。且唯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內憂,詎非聖人,必偏而後可。偏而在外,猶可救也,疾自中起,是難。盍姑釋荊與鄭以為外患乎。」
【註釋】
①荊:楚國。②司寇:官名,掌管刑獄,糾察等事。③斧鉞:古代殺人的刑具。鉞是大斧。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