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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走了三二十步,那漢回過頭來,看了宋江,卻不認得。
宋江見了這人,略有面熟,「莫不是那裡曾廝會來?」心中一時思量不起。
那漢見宋江,看了一回,也有些認得;立住了腳,定眼看那宋江,又不敢問。宋江尋思道:「這個人好作怪!卻怎地只顧看我?」
宋江亦不敢問他。
只見那漢去路邊一個篦頭鋪裡問道:「大哥,前面那個押司是誰?」
篦頭待詔應道:「這位是宋押司。」
那漢提着樸刀,走到面前,唱個大喏,說道:「押司認得小弟麼?」
宋江道:「足下有些面善。」
那漢道:「可借一步說話。」
宋江便和那漢入一條僻靜小巷。
那漢道:「這個酒店裡好說話。」
兩個上到酒樓,揀個僻靜閣兒裡坐下。
那漢倚了樸刀,解下包裹,撇在桌子底下。
那漢撲翻身便拜。
宋江慌忙答禮道:「不敢拜問足下高姓?」
那人道:「大恩人如何忘了小弟?」
宋江道:「兄長是誰?真個有些面熟。小人失忘了。」
那漢道:「小弟便是晁保正莊上曾拜識尊顏蒙恩救了性命的赤髮鬼劉唐便是。」
宋江聽了大驚,說道:「賢弟,你好大膽!早是沒做公的看見!險些惹出事來!」
劉唐道:「感承大恩,不懼一死,特地來酬謝。」
宋江道:「晁保正弟兄們近日如何?兄弟,誰教你來?」劉唐道:「晁頭領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宋萬,朱貴和俺弟兄七個,共是十一個頭領。見今山寨裡聚集得七八百人,糧食不計其數。因想兄長大恩,無可報答,特使劉唐賫一封書並黃金一百兩相謝押司,再去謝那朱都頭。」
劉唐打開包裹,取出書來,便遞與宋江。
宋江看罷,便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
打開包兒時,劉唐取金放在桌上。
宋江那封書,就取了一條金子和這書包了,插在招文袋內,放下衣襟,便道∶「賢弟,將此金子依舊包了。」
隨即便喚量酒的打酒來,叫大塊切一盤肉來,鋪下些菜蔬果子之類,叫量酒人篩酒與劉唐吃。
看看天色晚了,劉唐吃了酒,量酒人自下去。
劉唐把桌子金子包打開,要取出來。
宋江慌忙攔住道:「賢弟,你聽我說。你們七個弟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銀使用;宋江家中頗有些過活,且你在放山寨裡,等宋江缺少盤纏時卻來取。今日非是宋江見外,於內已受了一條。朱仝那人也有些傢俬,不用送去。我自與他說知人情便了。賢弟,我不敢留你去家中住,倘或有人認得時,不是耍處。今夜月色必然明朗,你便可回山寨去,莫在此停閣。宋江再三申意眾頭領,不能前來慶賀,切乞恕罪。」
劉唐道:「哥哥大恩,無可報答,特令小弟送些人情zP押司,微表孝順之心。保正哥哥今做頭領,學究軍師號令非昔日,小弟怎敢將回去?到山寨中必然受責。」
宋江道:「既是號令嚴明,我便寫一封回書,與你將去便了。」
劉唐苦苦相央宋江收受
宋江那裡肯接,隨即取一幅紙來,借酒家筆硯,備細寫了一封回書與劉唐收在包內。
劉唐是個直性的人,見宋江如此推卻,想是不肯受了,便將金子依前包了。
看看天色夜來,劉唐道:「既然兄長有了回書,小弟連夜便去。」
宋江道:「賢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
劉唐又下了四拜。
宋江喚量酒人來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銀一兩在此,我明日卻自來算。」
劉唐背上包裹,拿了樸刀,跟着宋江下樓來。
離了酒樓,出到巷口,天色黃昏,是八月半天氣,月輪上來,宋江攜住劉唐的手,分付道:「兄弟保重,再不可來∶此間做公的多,不是耍處。我更不遠送了,只此相別。」
劉唐見月色明朗,開腳步,望西路便走,連夜回梁山泊來。
卻說宋江劉唐別了,自慢慢走回下處來;一頭走,一面肚裡尋思道:「早是沒做公的看見!爭些兒惹出一場大事來!」
一頭想:「那晁蓋倒去落了草!直如此大弄!」
轉不過兩個彎,只聽得背後有人叫一聲"押司,那裡去來?老身甚處不尋遍了?”
不因這番,有分教∶宋江小膽翻為大膽,善心變噁心。
畢竟叫宋江的卻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兒 宋江怒殺閻婆惜
話說宋江在酒樓上與劉唐說了話,分付了回書,送下樓來。劉唐連夜自回梁山泊去了。只說宋江乘着月色滿街,信步自回下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