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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裡史進和三個頭領全身披掛,槍架上各人跨了腰刀,拿了樸刀,拽紮起,把莊後草屋點着;莊客各自打拴了包裹,外面見裡面火起,都奔來後面看。
史進卻就中堂又放起火來,大開莊門,吶聲喊,殺將出來。
史進當頭,朱武,楊春在中,陳達在後,和小嘍囉並莊客,衝將出來,正迎着兩個都頭並李吉,史進見了大怒。
「仇人見面,分外眼明!」
兩個都頭見勢頭不好,轉身便走。
李吉也卻得回身。
史進早到,手起一刀,把李吉斬做兩段。
兩個都頭正待走時,陳達,楊春趕上,一個一樸刀,結果了兩個性命。
縣尉驚得跑馬走回去了。
眾士兵那裡敢向前,各自逃命散了,不知去向。
史進引着一行人,且殺且走,直到少華山上寨內坐下。
喘息方定,朱武等忙叫小嘍囉一面殺牛宰馬,賀喜飲宴,不在話下。
一連過了幾日,史進尋思:「一時間要救三人,放火燒了莊院。雖是有些細軟家財,重雜物,盡皆沒了!」
心內躊躇,在此不了,開言對朱武等說道:「我師父王教頭在關西經略府勺當,我先要去尋他,只因父親死了,不曾去得;今來傢俬莊院廢盡,我如今要去尋他。」
朱武三人道:「哥哥休去,只在我寨中且過幾日,又作商議。若哥哥不願落草時,待平靜了,小弟們與哥哥重整莊院,再作良民。」
史進道:「雖是你們的好情分,只是我今去意難留。我若尋得師父,也要那裡討個出身,求半世快樂。」
朱武道:「哥哥便在此間做個寨主,卻不快活?只恐寨小不堪歇馬。」
史進道:「我是個清白好漢,如何肯把父母遺體來點污了!你勸我落草,再也休題。」
史進住了幾日,定要去。
朱武等苦留不住。
史進帶去的莊客都留在山寨;只自收拾了些散碎銀兩,打拴一個包裡,餘者多的盡數寄留在山寨。
史進頭帶白范陽氈大帽,上撒一撮紅纓;帽兒下裹一頂渾青抓角軟頭巾。
頂上明黃縷帶;身穿一領白絲兩上領戰袍;腰繫一條五指梅紅攢綫搭;青白間道行纏絞腳,襯着踏山透土多耳麻鞋;跨一口銅鈸磐口雁翎刀;背上包裹;提了樸刀;辭別朱武等三人。
眾多小嘍囉都送下山來。
朱武等灑淚而別,自回山寨去了。
只說史進提了樸刀,離了少華山,取路投關西正路。
望延安府路上來,免不得饑食渴飲,夜住曉行;獨自行了半月之上,來到渭州:「這裡也有個經略府,莫非師父王教頭在這裡?」
史進便入城來看時,依然有六街三市。
只見一個小小茶坊正在路口。
史進便入茶坊裡來揀一副坐位坐了。
茶博士問道:「這裡經略府在何處?」
茶博士道:「只在前面便是。」
史進道:「借問經略府內有個東京來的教頭王進麼?」
茶博士道:「這府裡教頭極多,有三四個姓王的,不知那個是王進。」
道猶未了,只見一個大漢大踏步竟進入茶坊裡來。
史進看他時,是個軍官模樣;頭裡芝麻羅萬字頂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扭絲金環;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腰繫一條文武雙股鴉青;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干黃靴;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落腮鬍須,身長八尺,腰闊十圍。
那人入到茶房裡面坐下。
茶博士道:「客官,要尋王教頭,只問這位提轄,便都認得。」
史進忙起身施禮道:「客官,請坐,拜茶。」
那人見史進長大魁偉,像條好漢,便來與他施禮。
兩個坐下。
史進道:「小人大膽,敢問官人高姓大名?」那人道:「酒家是經略府提轄,姓魯,諱個達字。敢問阿哥,你姓什麼?」
史進道:「小人是華州華陰縣人氏。姓史,名進。請問官人,小人有個師父,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姓王,名進,不知在此經略府中有也無?」
魯提轄道:「阿哥,你莫不是史家村甚麼九紋龍史大郎?」
史進拜道:「小人便是。」
魯提轄連忙還禮,說道:「」聞名不如見!見面勝如聞名。「你要尋王教頭,莫不是在東京惡了高太尉的王進?」
史進道:「正是那人。」
魯達道:「俺也聞他名字,那個阿哥不在這裡。酒家聽得說,他在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處勾當。俺這渭州卻是小種經略相公鎮守。那人不在這裡。你即是史大郎時,多聞你的好名字,你且和我上街去吃杯酒。」
魯提轄輓了史進的手,便出茶坊來。
魯達回頭道:「茶錢,酒家自還你。」
茶博士應道:「提轄但吃不妨,只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