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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任《國際協報》副刊《蓓蕾》、《紫綫》及《戰鬥》旬刊主編,參與發起成立中華全國文藝抗敵協會並任理事兼出版部副部長及《文學月報》主編,南京文聯副主席,上海文聯、作家協會秘書長,《文藝報》主編,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常務書記。中國文聯第四屆委員。
1988年曾獲中國作家協會文學編輯榮譽獎。
1928年開始發表作品。
着有雜文集《野火集》、《小雨點》、《決裂集》、《喜劇世界》等,評論集《文藝漫筆》、《文學散論》、《羅蓀文學論集》,短篇小說集《寂寞》,評論、雜文集《戰鬥需要力量》,散文雜文集《羅蓀文學評論集》、《火花集》、《羅蓀近作》等。
喜劇世界
孔羅蓀
報載好萊塢七日路透電,喜劇明星賈波林氏最近正在拍制新片《獨裁者》,他將一人分飾二角,一為獨裁者,一為集中營之囚犯。據賈波林氏自稱「劇情當然與獨裁者有關,但初旨乃在逗人發笑,目下政局適于喜劇題材,凡擁有過度之尊嚴與權力者最後輒為他人嘻笑之目標」。這真是一個頂好的諷刺,每當我們閉上眼睛,一經想到那副尷尬面孔的時候,就不禁會失笑起來。政治舞台上的丑角,所擁有的權力是屠殺,而他也正是用屠殺來裝飾令人失笑的那副「尊嚴」。
我們可以在另一段新聞裡看到,今天是德奧合併的周年紀念,這位「政治的丑角」將親臨出席演講,怕也不外乎是「朕到之處,必不使猶太有孑遺」,以屠殺的威嚴來維持尊容,鎮壓群眾,但到後來也終不免「為他人嘻笑之目標」者,正是指出藏在這種尊嚴後邊的醜態。
實例則在目下政局中頗為不少,一經指出,全系莊嚴的權威,賈波林所稱「適于喜劇題材」正是用藝術的手段,表現真實的世界,把藏在莊嚴與權力後邊的醜態,拖出來揭露在觀眾的面前,這種失笑才是天真的「人性」!
當我們看到新聞紙上渲染得堂而皇之的「柏林,羅馬,東京」軸心的反共軍事同盟,但見東也是烽火,西也是烽火,主張和宣傳都是一個:「反共」。要戳破「吾人進行戰爭乃為反對共產國際,而非反對此等國家」的堂皇言論,正如史太林在第十八屆大會中所說:「其滑稽處正如于彼等在蒙古沙漠中,在阿比西尼亞山叢中及西屬摩洛哥廢墟中尋求共產國際之中心也。」假如我們把這段言辭形象化起來,那種滑稽失笑之處,是頗為顯然的。
二十八年三月十四日
選自
1943年
7月桂林集美書店《小雨點》初版本
「小雨點」
孔羅蓀
一
前些日子,在報紙的讀者投書欄內,看到許多熱心人關心到保護森林,並且據說那些天然林常常被強力採伐了。說起來也是可憐的,記得有人嘲諷過我們的植樹運動說:「年年植樹,不見成林。」雖是嘲諷,卻往往是實在的。每年植樹節 都可以使我們看到在一些小樹木上吊着一塊××手植的木牌,後來進步了,慢慢變成索性就植林吧,因而我們老百姓也可以看到「××紀念林」之類,雖然這些紀念林,往往類如模型,但也總盼望有朝一日而成「林」的,但是一邊雖不成林,倒也還在形式上植些小花草,目前卻已禍及天然林了。
我們從那些民意上看來,這塊山禿了,那塊山光了,說都是被人強伐了燒柴的。
但是一經深思的話,燒柴究竟還不至于把山燒禿吧,實在沒有那末大胃口的灶是真的。然而山禿卻也是真的。我偶然想起了阿房宮上的兩句話:「蜀山兀,阿房出。」這倒是有點道理了。
凡是到什麼疏建區,風景區去過的人,都會覺得這兩句話也還有點小道理吧。雖然在今天沒有人動那末大的工程修造「五步一亭,十步一閣」的偉構,但是具體而微的「經濟宮」卻也不少。蜀山又怎能不禿呢?
二
早就有人說過,「無言」是最大的污衊,的確,頗有些事是不可以理喻的。
很有些人,為了出名,為了爬得高一點,或者說為了成功,往往是踏着別個的肩頭上去的。然而也往往找不到肩頭可爬,便覺得是別人阻礙了道路,於是忿然而怒,怒而便罵。
可惜往往又是並無損于別人毫末,無非浪費點紙張油墨而已,不是也早有人說過麼,讀者是最大的批評家。
三
「阿Q」精神,已然為我們許許多多聰敏人,笨人,猛人,庸人……等等所早已熟習的了。有的說應該槍斃,有的說應該消滅,有的說早就死掉,有的說至今猶在……等等等等。
其中有一段好像是說:阿Q有一次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嘴巴,熱辣辣地作痛,但是心境很愉快,覺得被打的雖是自己,而打人的卻也正是自己,因此就好像自己作威作福的打了別個。
很有些自負的輿論權威家,今天感覺吃了嘴巴似的,第二天又覺得是打了別個的嘴巴似的,論來頭頭是道,其實打人和被打者都是阿Q自己一個所為而已,說是鬼作祟也未嘗不可。阿Q那天本來是應該贏了很多錢的,但是忽然又都被人搶光,連自己全被打暈,暈得自己打了自己,反以為自己又打了別個。
這就是阿Q精神吧?
三十年六月
選自《小雨點》,集美書店
1993年
7月版
老 舍
(l
899.
2.
3—
1966.
8.
24)
老舍原名舒慶春,字舍予,生於北京。滿族。父親是一名滿族的護軍,陣亡在八國聯軍攻打北京城的炮火中。母親也是旗人.靠替人洗衣裳做活計維持一家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