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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 239 / 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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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散文集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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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在本刊第三十五期《關於歷史的引用》的最末一段裡,曾經有這樣的幾句話:「汪精衛先生既然這樣的喜歡『比』喻,我倒也有一『比』,倘把阮大鋮的《燕子箋》比之於雙照樓的詩詞,那又怎麼樣呢?」自以為尚非對汪氏的誣衊,而且也決不是一時的「意氣」之作。但編輯先生卻把這一段的話刪去了。因為那時候的汪精衛,雖然已經有了不忠於黨,不利於國的「言」,似乎還沒有很顯明的拍賣抗戰的「行」。苟非辱國有據,誰又不希望別人的「懸崖勒馬」呢?所以編輯先生的苦衷,我是應當瞭解的。

至于阮大鋮,他原是明末最卑鄙無恥的一種角色。他挑撥是非,排斥異己,不但賣嘴,而且賣心。當東林黨得勢之際,他是一個煊赫當世的「黨徒」,但當魏忠賢的氣焰萬丈的時候,他又是「滿朝皆義子」之一 。然而待到明室既亡清兵入關,他於是就做了清兵南征隊中的天字型大小的先鋒了。


  

綜其一生,「游來游去」,無非為「子女玉帛」,私人的貪婪的慾望打算而已。而汪精衛,嗚乎!我也實在有些「先生」不下去了。他在清末的排滿營壘中,不能不說是革命的先驅。待到北伐告成,他又是以「左」的嘴臉出現。

至于眼前,則禍國的言行昭然,國府的政令已下,稱為叛徒,稱為國賊,恐怕也正是人同此心罷!所以將他比之於千變萬化的阮大鋮,雖在他的電片尚未發表的當時,我覺得也確是有些類似的。但在涉筆之間,卻多少還有那樣的心境:寧願我的比喻在不遠的將來能成為落空,而不願阮大鋮秦檜之類的靈魂躲在汪精衛的身上。但自然,我也很清楚的知道,我們對他的希望,僅止於「不通敵」。過多或過大的期待,是不能寄諸于蘆溝橋抗戰以來的汪精衛的。

這就因為他的妥協的殘滓,苟安的脈絡,遠在西安事變以後,早就分明於稍有頭腦的人們的心中。當蔣委員長隨着一片灼熱的爆竹聲安然「出險」的時候,而汪精衛卻也于此時翩然返國了,「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回答這詢問的:是汪精衛的大失望的嘴臉!是他的懊喪,悵惘的心!而且我們記得在當時事變解決後,起着同樣的懊喪的,還不止汪精衛一 人。而在今日,他居然也被日本軍閥認為足以付託軍權的對象了。

然而,曾幾何時,先前的輝煌的舊業,固然毀于一旦,而自南京至重慶之間的汪精衛的曖昧,游移與動搖的態度,至此也就廓然一清。這無論從此後的抗戰着想,從國民黨的法紀着想,都是一件不大容易而又大可慶祝的事情。時間對於漸近滅亡,無藥可救的東西,是殘酷的淘汰。但對於另一種的人們,則恰恰相反,她在孕育,在鍛鍊。

試看日腳剛剛跨出了一九三八年的第二天,就遠迢迢地從激湍的大江,嶮巇的蜀道,在曉色蒼茫中給苦留上海的我們,帶來了這麼一個值得驕傲的喜訊!

據何香凝先生的「斥汪論文」,謂汪在六年前已有「細細想來,秦檜算不得漢奸」之語。汪精衛的引秦檜為同調,當然無足深怪。而這也不過是溫宗堯之流的余唾而已!所謂「與日人周旋,始得收復四省土地」之說,不是正跟他的「日本政府既有此鄭重聲明,則吾人依于和平方法,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即抗戰以來淪陷各地,亦可收復……謀東北四 省問題之合理解決,實為應有之決心與步驟」云云,有「異曲同工」之妙嗎?而這「曲」一經唱出,汪精衛鼻子上的白粉,也就從此永難洗刷了。這便是說,我們對於他實在也不必存着什麼的幻想與期望。

記得梁實秋教授曾說過「我們不能因別人一提及和平,就目為漢奸」一類的話。這是在重慶開參政會而適當汪精衛做主席時說的。這真是一個極撩人的秋波——對於「汪副總裁」。然而現在:辱國的言行俱在,懲汪的政令煌煌,「周旋」於他的左右者,正是土肥原,陳中孚諸公也。

因汪精衛的為秦檜張目,倒使我想起秦檜來了。凡是一 個大漢奸的事敵,總是有許多貌似「理直氣壯」的理由。不是誣別人為「好大喜功」,就是說自己是「忍辱負重」。例如秦檜,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諸君爭取大名以去,如檜但欲了國家事耳。

」這又說得何等的堂皇,何等的磊落。而且贊成他的主張的不僅是民國的汪精衛。正如桓溫的「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二語,為多少民賊國奴作掩飾,作「解嘲」,與作辯護!

中國抗戰的勝利,是使我們千秋萬世的獲到生存與自由。

而秦檜即使有他的「功勛」,充其量不過使南宋苟安一時。至于結局,大家還是貼貼服服的做蒙古人的奴隷。然而有人以為當時如無秦丞相的「斡旋和平」,也許南宋早已亡了。但不知這正是徹頭徹尾的奴性的表現!苟安十年與苟安百年又有什麼的分別?我們如果還對自己的子孫,自己的國族,有一 些珍惜,有一分寶愛,那末:這百年的苟安就應該無情的踢走它!

明知到了百年之後,仍不免于滅亡,而依然做着苟安的夢者,那末:這樣的腳色就應該無情的踢走它!

今與昔

金性堯

鄂王墓上草離離,

秋日荒涼石獸危;


  
南度君臣輕社稷,

中原父老望旌旗。

英雄已死嗟何及,

天下中分遂不支;

莫向西湖歌此曲,

水光山色不勝悲!

元 趙孟俯《岳鄂王墓》

近來又有人在提起宋代的秦檜,明代的吳三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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